“你别冲动！”

司马文未拦住气势汹汹的百鸟归一。

百鸟归一一想到，杀死自己师父，害得整个万花门，只有零星弟子的罪魁祸首就在西洲大陆，她便不能克制自己的杀心。

甚至连阻拦她的司马文未，也成了罪大恶极。

“莫非你还将他看做昔日的至交好友？”百鸟归一的眼神充满嘲讽，“你忘记你师父是怎么死的了么，区区四百年，你这个当徒弟的，就忘记要替师父报仇了吗？”

司马文未的授业恩师，揽月峰前峰主，姓张，名字已经不可考证，因为他的年龄已经大到，知道他名字的人已经死干净了，所以他自称叫四海真人，意为四海为家，依然活跃在越国话本界中的张天师，原型就是他。

张真人在星象和阵法上都有异于常人的天赋，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本身在修行上修为和悟性，并不是特别高，终其一生也没有进阶元婴。

但金丹修士的阳寿，远远高于筑基修士，张真人知道自己进阶无望，就一门心思放在教导弟子和星象研究上。

张真人为人谦和宽厚，只要对星象和阵法感兴趣，哪怕是别派弟子前来求学，他也一样指导，是真正的有教无类，桃李满园。

他是合欢派十二峰的门主中，最不争，最低调，最德高望重的一位。

因为威望太高，连魔门的人也礼让他三分。

魔宗围剿合欢派时，因为其中一个门派的魔宗宗主，曾跟着张真人学过年数不短的星象，最终下令其门下魔修退兵，这也成为名门正派眼中，合欢派勾结魔门的证据之一。

饶是这样，也无人敢正面对张真人下手，所谓名门正派，都是顾忌名声的，他们担心杀了张真人会引起修真界舆论的反弹。

可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修士，最后还是死了，没有死在他喜欢的揽月峰，而是在护送年幼的弟子离开的过程中，被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合力围剿，最终死在了越国皇室的城门下。

那些年幼的弟子，有一部分已经被送入越国皇城中，还有一部分，没有来得及送进去的，因为看到了张真人死去的经过，同样惨遭毒手。

当日被派遣护送年幼弟子的合欢弟子，无一人生还。

可恨的是，凶手是谁，合欢派至今为止。

知道的人，只有当初泄露张真人一行人行动的荀玠。

可恨的是，荀玠做完这一切，不仅没有感觉愧疚，相反，还在决战前夕，当着仅剩的合欢弟子面前，炫耀般的说了出来。

以至于当时，揽月峰的代门主，司马文未的师兄，在被仇恨冲昏理智的情况下，落入敌人的圈套，最终因为不愿意当俘虏，自爆而亡。

而那位自爆而亡的揽月峰代门主，是百鸟归一的道侣。

二人本来打算，等百鸟归一成为金丹修士后，就将关系告知同门。

四百年前，落霞山那次浩劫，死去的人痛苦，可活下来的人更加痛苦。

因为他们失去了太多太多。

甚至不知道，他们还能失去什么。

百鸟归一永远也不能忘记。

当她接到掌门传令，心急火燎赶回落霞山的时，看到的场景。

到处是被****，被践踏过同门的遗体。

衣不裹体，死不瞑目。

合欢派弟子无论男女修士，都是容颜姣好之辈，失去了结界保护的落霞山，宛如一个大型屠宰场。

惨叫声，呻吟声，求饶声，哭喊声……

宛如人间炼狱。

她亲眼看到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的英杰，****过她师妹后，然后扼断对方的脖颈。

她甚至来不及出手相救，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在她面前消失。

这仅仅是一个缩影。

万花门、风月门、上弦门，仙人峰，揽月峰……

发泄**、杀戮的敌人，浴血奋战，宁死不屈的同门……

她的师父血已经流干了，最厉害的丹丸，也救不了她的性命。

见自己归来，师父只来得及将掌门令牌塞到她的手中，连一句话都未说，就永远的合上眼睛。

百鸟归一怎么不恨，四百年了，她每天每夜都恨不得吃了荀玠的肉喝了荀玠的血。

她甚至恨荀道君，恨曾经喜欢过荀玠，替荀玠求情的同门，恨那些赏识荀玠，精心教导荀玠的教头和师叔师伯。

她更恨自己。

为什么那么无能，为什么没有在宗门有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为什么没有能力，杀死那些四百年前就应该死掉的人。

想到荀玠竟然堂而皇之的出现，还就在距离自己很近的地方，百鸟归一被仇恨熏得眼睛都红了。

“你忘记那些死在落霞山的同门了吗？”

“司马文未！”

她恶狠狠地盯着司马文未看，怕是司马文未的回答不能如她意，她立马翻脸不认人，连司马文未一起干翻。

司马文未嘴里苦苦的。

他自然是不会忘，一刻也不会忘。

可他本身和百鸟归一就是两种人。

他心里也是恨的，却没有百鸟归一那么深刻，他的恨，就像是针扎或是阴天雨天的老寒腿发作一般，细细密密的，没有一刻不缠绕着他的思绪。

可司马文未还是拦住了百鸟。

“你打不过他的。”司马文未实话实说，“依你现在的实力，根本不是荀玠的对手，就算找到他，也是白白送死。”

“我知道百鸟师妹自然是不怕死的，哪怕是死在荀玠手里，能削掉他一块肉也是好的，可我又怎么向万花门的师侄交代，他们师父的去向。”

百鸟归一恶狠狠地瞪着司马文未，眼中大有，“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的意思。

是的，百鸟归一不是荀玠的对手，司马文未也不是荀玠的对手。

可他们二人联手的话，荀玠就算是再厉害，也不见得是他们二人的对手。

这里也是不见得。

荀玠在修行上的天赋，远远超出司马文未和百鸟归一。

司马文未见过的同龄人中，唯有花师弟才能与之一较高下，可花师弟如今人在闭关，他们要是现在杀荀玠，付出的代价太大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