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葵并未怀疑半夏——
首先,半夏和忍冬在外面卖身葬父,是她亲自救回来的,卖身契也在她手中,她怀疑顾家所有人,都不会怀疑半夏和忍冬。
其次,半夏入府之后处处妥帖,就连小少爷的喜好也了然于心,若非真心相待,怎么可能如此了解?
最后,苏落葵本身也不是多聪慧敏锐的人,一听半夏是为自己的儿子去买蜜果子,只觉得她忠心耿耿,才不会疑她别有用心。
于是,半夏混过了这一关。
她放下蜜果子,去厨房打水,伺候苏落葵洗漱了。
夜深了。
苏落葵和顾京墨早已经歇下。
半夏也忙完了手里的活儿,正打算睡觉,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了角门处传来一阵叩门声。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那叩门声再度传来,声音长短间隙颇有规律,定然是有人在敲。
半夏起身,提着灯笼去角门处看,等到敲门声再响的时候,问道:
“门外是谁?”
门外的声音停了片刻,就在半夏以为,这是什么恶作剧,不会有人回答的时候,外面的人开口了:
“姑娘,在下乃镇北王麾下,北境军左都营骁骑校尉于宏昌,深夜叨扰,是有重要的事情求见苏神医,还请姑娘代为通禀。”
半夏听到他自报家门,心中一咯噔。
白天在军营里,什么情况她看的清清楚楚。
从镇北王萧承钰,到副将杜威,再到其他将士或者军医,对苏落葵的印象都不是很好,个个都支持沈忆舒。
怎么会有人深夜来求见苏落葵?
她知道眼前这情况不对,但她的身份只是个丫鬟,丫鬟最重要的就是听命行事,她无法自作主张。
于是,她只能开口:
“劳烦于校尉稍后,容我先去禀报。”
半夏踟蹰着来到苏落葵的门口,敲门,把人叫醒后,说明了情况。
而苏落葵一听是镇北王麾下的人找她,当即起身穿衣,她觉得一定是镇北王后悔了——
白日里放弃她的解毒方子,是为了给沈忆舒脸面,如今深夜派人来求见,定然是另有安排。
顾京墨也醒了,他和苏落葵不愧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脑回路都一样的,当即喜道:
“葵儿你看,你并不需要做其他多余的事,镇北王就已经派人来了。”
苏落葵点了点头,吩咐半夏:
“把人请进来,带到花厅奉茶,好生伺候着,我稍后就来。”
半夏领命走了,她把那个叫于宏昌的骁骑校尉领了进来,带到光亮处,仔细看了看对方的模样。
是个约莫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脸色黝黑,长着一大把络腮胡子,一双眼睛不大,总是眯着。
没过一会儿,苏落葵收拾妥当,出来了。
于宏昌当即起身,冲着她拱手行礼,给足了她面子和尊重:
“苏神医,下官这厢有礼了。”
苏落葵一下子就被取悦了,她对这个于校尉印象很好,觉得他跟军营里其他人都不一样,是个识相的。
“于校尉,坐吧。”苏落葵非常自然的在主位落座,问道,“不知于校尉深夜前来,所为何事?可是镇北王有什么指示?”
于宏昌看了看半夏,又看了看顾京墨,问道:
“能否与苏神医,单独详谈?”
苏落葵想了想,点了点头,挥手让半夏离开,又把顾京墨劝走了,屋子里顿时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有什么话,于校尉现在可是说了。”
于宏昌压低了声音,对苏落葵道:
“苏神医,实不相瞒,我深夜前来,并非镇北王吩咐,而是我自己的意思,因为白天我旁观了所有的事情。”
“苏神医明明医术更为高明,开的解毒方子也更行之有效,可镇北王偏听偏信,信重那个沈忆舒,丝毫不给苏神医面子,就连他麾下的其他人,也上行下效,对苏神医不敬。”
“我实在是看不过去,因此深夜前来,是想给苏神医一个机会,也是给我自己一个机会。”
苏落葵被于宏昌一番话,直接说到了心坎儿里。
没错,她认为就是镇北王是偏听偏信,觉得其他士兵是不识抬举,觉得他们都被沈忆舒给骗了,所以看不起自己。
骤然碰到于宏昌这么个识相的,几句漂亮话一说,她就凑上去了:
“于校尉说的,是什么机会?”
于宏昌又压低声音说道:
“苏神医的医术无双,但镇北王并不信任,我想你需要一个机会证明自己。我有个想法,稍后你扮作我身边的士兵,随我进入军营,按照你的法子,给那些昏迷不醒的士兵诊治。”
“等到那些士兵们,被你的方子治好,这岂不是在打沈姑娘的脸?到时候,旁人都能知道,你比沈姑娘的医术更好。”
“治好了士兵,这是大功一件,镇北王御下虽严,但不是不讲理之人,所以他不会责怪我们私自入军营,给士兵解毒的事,反而会因为这件事,格外赏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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