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宁家是一颗苍天的大树,那宁老爷子就是树的主杆,宁家的其他人,都是依主杆而生存,不论是第二代,宁采臣的父亲那一辈,还是第三代,宁采臣众多的兄弟姐妹,当然也包括那些表兄弟表姐妹,都对这个老人有着无限的敬畏。
宁老爷子车牌很简单,前面都是零,然后一个五字很显眼,这独一无二的数字,也代表着国家尊荣的身份,就算是没有事先提醒,沿路的交警仍然自觉的掌控来往的车辆,让这辆车子在内的车队顺利通过。
宁采臣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前方,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的宁采臣,都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何况两种灵魂融合,宁采臣这会儿需要好好的平静自己,这一天,这一个婚礼,实在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爱的人是小倩,但结婚的对象却是一个陌生的女人,而他这会儿也有些后悔,那一刻他为何会情不自禁的答应了呢,或者至始至终,小倩都是他心里唯一的心痛。
老爷子年纪已经不小,但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却是精神抖擞老当益壮的样子,没有办法,谁叫他是一家之主,他能多撑一天,宁家就可以平和一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人可以替他分担这份沉重的压力。
两人并排而坐,车里陷入了莫名的宁静,老爷子也是盯着前方,眼里闪动着深邃的寒光,然后轻声的开口:“采臣,你让我很意外!”
宁采臣还是没有说话,老爷子接着说说道:“作为宁家人,有一口气,就要出一份力,这是一份荣耀,也是一份责任,采臣,爷爷希望以前是看走了眼,你可以成为宁家的希望与荣耀。”
宁采臣明白了老人的意思,只是可惜,对于宁家,他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前世的不用说了,就算是今生,他宁采臣在宁家,也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这种存在固然让人很失落,但却很安闲,这却是此刻宁采臣想要的。
对宁家,他没有太多的归宿感。
“爷爷想得太多了,我是我,我依然是我,宁家就算是没有我,依然是宁家,我只想走自己的路,过自己的日子。”
如果是以前,老爷子一番话说出来,宁采臣绝对不会有二话,点头应是了,但是这会儿,他的话很明显的带着拒绝的意思。
在宁家,绝对没有人可以拒绝老太爷的意思,这算是第一次。
可是老爷子竟然没有生气,也没有再劝说或者勉强,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也许你想的是对的,好吧,我老头子就不勉强你了,只是这一次去军队,你要万分小心,婉玉这丫头看起来恨极了你,怕是要给你难堪了。”
宁老爷子是一个强势的人,在宁家说一不二,也不太喜欢被人拒绝,哪怕做的事是错的,这是作为一个家主必要的权威,但是在宁采臣的面前,他放下了这样的威势,因为他隐隐的有种感觉,一直以来,他从来就没有了解过这个孙子。
这个孙子,并不懦弱,这一点,他可以很肯定。
宁家庄园很大,除了老爷子了,七个儿子都居住在其中,所以在其中有如七星般的分开了七个小区域,七兄弟各居一区,除了必要的聚会,七人并不常见面,何况七兄弟任职不一,有地方也有京城,还有各不同的部门,所以能聚在一起的机会不多。
这一次宁采臣结婚,也算是宁家的一件大事了,但是聚齐的宁家人,还不足一半,就算是到场的人,也大半的是带着看笑话的心态,不过这一场婚礼,却是如一场大戏,让他们到了这会儿,都没有完全的明白过来。
那个强势如虎,凶悍如狼的柳婉玉,真的成了宁采臣的妻子,明正言顺的。
书房里,宁天碌坐在宽大的书桌后,看着一桌之隔的儿子,宁采臣平静的坐在那里,神态淡漠无声,似乎享受着这种宁静,这种感觉似乎很飘逸,就算是宁天碌这个高位者,也有些羡慕儿子的心境了。
但这与他记忆中的儿子似乎有了很大的不同。
宁采臣看着眼前的男人,英气勃发,自信沉稳,眸中神光如电,威严而坚毅,但他没有感受压力,而是一种浓浓的关爱与温情,这是一种从心里迸发出来的真情流露,让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
宁采臣有些感动,荒芜的心田,似乎多了一种滋润的春露,让他感到很舒服。
“爸,你找我?”与老爷子面对不同,宁采臣先开口了。
宁天碌点了点头,说道:“爸也是想与你聊聊,采臣,今天你表现得很不错,像个男人,作为一个男人,可以轰轰烈烈,也可以平平淡淡,但绝对不能懦弱等死,以前爸对你很失望,也很生气,现在看来,是我们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你。”
“我与你妈只有你一个儿子,所以,无论你做什么,我与妈都是支持你的,你-----明白么?”
对一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男人来说,这一句话,已经表露了太多太多。
宁采臣点了点头,温情盈心田。
门被人推开了,宁母走进来,手上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只玉瓷碗,淡淡的清香传来。
“说什么呢,没完没了了,老爷子才说完,你还要继续扯,不知道采臣很累的么,来,采臣,妈给你煮了喜茶,快趁热喝了吧,这里面可是放了鸡蛋,红枣,桂园,花生,寓意很深的。”
见妇人殷勤的端碗过来,宁采臣立刻站起来迎了上去,二话不说,接过碗大口的送入口中,这是亲情的温暖,这是新时代的希望,就如一轮太阳,深藏在他的心中,对未来,宁采臣充满着希望,心情也是大好。
“妈,味道真的不错,想想原来我真的饿了。”
眼里尽是疼爱,妇人小声的叮嘱道:“慢慢吃,妈已经让厨房准备晚饭了,不会让儿子挨饿的,采臣,吃完了喜茶,你一定要记得,早生贵子,让妈可以早些抱孙子了。”
最后一口,差点因为这句话喷了出来。
宁天碌说道:“好了,不要听你妈的,你还年轻,再等两年无碍的,只是去了军队,你自己小心一些,你与你妈等着你平安归来。”
一提起去军队,宁母心里就有些不太好受了,不爽的哼道:“也不知道柳家丫头怎么想的,嫁人了还不知道相夫教子,为夫家延续血脉,还想着争强斗狠,真是的,等以后来咱家,我一定要好好的调教调教。”
宁采臣有些汗,这个问题,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因为在他的心里,能进宁家门的人,只有小倩,这一刻,那张美丽伤伤的脸,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桃花小筑,那桃花深处的雕楼里,一抹倩影俯在木榻之上,闭眸休养,那玉洁的额头,冒出了丝丝冷汗,让她脸庞不由的皱折,似乎在忍受着莫名的痛苦。
如果宁采臣在这里,一定会很心痛,因为木榻之上的女人正是聂云倩。
一阵风,风过清香拂面,一个身影突兀的在这里出现,一袭长裙,裙衣袅袅如烟,带着一种神秘的魅力,这应该是一个女人,看不清模样,也看不清长相,在她的脸上,遮着一条薄薄的纱巾,把她的真实彻底的掩藏。
看到床上的聂云倩痛苦的折磨,她玉指翻飞,如影子幻生,强大的生命之力,透过手指,侵入她身体的几个生死穴位,驱散了身体九幽寒气的侵蚀,在女人松口气的时候,床上的聂云倩已经慢慢的醒来。
“师傅,谢谢你。”轻柔无力的声音,带着几分依恋,在这个世上,师傅也算是她仅有的依靠了,孤独落寞,还有无边的痛苦,聂云倩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但女人并没有接受这个谢意,冷声的说道:“我早就已经交待过你,千万不要离开桃花小筑,没有这片阳潮之地的压制,你身体的九幽寒气就会发作,会很痛苦,你却离开了一整天?”
“对不起,师傅。”
“不要说对不起,云倩,你做事一直很有分寸,这一次怎么如此乱来,这会要了你的命,怎么,你真的喜欢上那个男人了?”
眼里一瞬间,闪动着激动而幸福的光芒,但仅仅一闪而过,然后痛苦与失落重临脸庞,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女人也没有再问,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他也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时候,这个连命都无法保全的弟子,竟然会动了情心,情是什么东西,那是让人最致命的毒药,难道她真的不想活了,准备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用飞蛾扑火的灿烂来轰轰烈烈么?
“师傅只劝你一次,情爱是世上最伤人的东西,不要说你的身体,就算是别的正常的女人,也会因情而伤,痛不欲生,何况,这两年,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要把所有的精力,用在治病上,不要因情而废,不然就会伤已伤人,明白么?”
作为一个女人,谁也没有年轻过,谁又没有一些不想回忆的过去,只有经历过了,才知道,情爱固然是一种幸福的记忆,却也是一种伤痛的折磨。
对身怀异脉的聂云倩来说,这种情爱,显得太奢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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