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雷滚滚。
天,落雨了。
“陛下,外面风雨渐大,还请陛下移驾,莫要淋了雨水,伤了龙体!”
韩常侍躬身在天子身侧,小声提醒。
天子负手望着远空不断惊现的闪雷,整个人愣愣出神。
他似在深思,却又不得其解。
“韩常侍,你说……朕该不该杀老六?”
这个问题,这两天天子一直在思考。
他想杀,但不能杀。
他不想杀,但杀不得!
韩常侍不敢抬头,如此敏感的问题,他怎么回答都是错的。
天子皱眉:“朕问你话,为何不答?”
韩常侍连忙跪在地上叩首:“陛下饶命!”
天子心绪本来就烦闷,见韩常侍这般,更加不悦了。
他一摆手,“起来起来,朕不降罪,你随便说什么都行。”
韩常侍闻言。
这才瑟瑟发抖的站了起来,然后吞咽了一口紧张的唾液。
片许后,小声说道:“陛下,血溶于水,昊王纵使再不对,也是事出有因,责罚便可,处死或是重了些。”
这番话,才是天子想要听的。
但天子又道:“那逆子杀了朕的影卫,还从淮都带走南宫璃,又杀了靖北侯,现在南河三域的诸侯皆为靖北侯声讨,甚至有侯王生了动乱之心。
兹事体大,都是老六惹出来的麻烦,这事当如何处理?”
韩常侍低着头,老眼一转,心中早有答案。
只是他忍不住扫了一眼天子脸上的神色。
见其并未动怒,韩常侍回答道:“陛下,南河三域的诸侯若有异动,可借此机会……卸权!”
韩常侍最后二字落下。
天子眉间瞬间舒展了开来,他听到了这几天最想听的话。
他甚至是嘴角微微扬起。
转身回到书阁案桌前。
在上面拿起了那份「诸侯卸权」的草案。
草案的边角已经打卷,似乎被翻看了很多次。
“韩常侍,你竟能揣测到朕的心思!”
天子的口吻,显得非常冷漠,让人不知他是喜是怒。
韩常侍好歹是三朝元老,既然开口了,自然心中有数:“陛下若是无意,老奴哪有那能耐呀!都是陛下想让老奴知道,老奴才会知道的呢!”
韩常侍的回答滴水不漏。
天子轻笑,知道韩常侍就是个千年狐狸。
油滑的很。
“老六如何处置,等他回了洛京,让他自己亲口说吧!传朕的旨意,召回廷尉府和烽火营的人。”
天子下令,心中已有决断。
他想起了太后对他说的那句话。
「当年你千里追南宫妃时,也是像这孩子一样莽撞,闹得天翻地覆」
现在的徐元,就是当年的天子。
天子有意饶徐元。
但得看徐元表现。
“陛下,天降大雨,他们归途可能会要慢一些!”韩常侍提醒一声。
天子颔首:“无碍!倒是齐国的那件事情,朱涣可有消息传回?”
韩常侍忙道:“自呼延映月归齐之后,齐国便按照‘朱唤’给的名单开始清算我们的暗探!”
“甚好!”
“陛下,还有一事,刚才一直未来得及向您禀告!”
“讲!”
韩常侍顿了顿,正色道:“陛下,甄贵妃多次求见,眼下大雨,仍在殿外广场候着,要不要……”
“不用,她若想淋雨,便淋着吧!”
天子拂手,便不再理会。
甄贵妃是五皇子的生母,此番求见,无非就是为了给徐炎求情。
韩常侍行礼,又道:“陛下,还有一事,廷尉府主审那边传来消息,说宁侯招认,五皇子谋反是他唆使,那复合弓的图稿也是他差人从工部偷出来的。”
天子皱眉:“宁渊这老狐狸,临时还要扶老五一把,图什么?若不是他对长公主一片赤诚,朕早杀了他。
既然宁侯求死,朕成全他便是……”
……
「洛水河」
大雨使得河水异常湍急。
苏破虏船上焚烧的火焰随着大雨逐渐熄灭,露出了那火焰下隐藏的残破船体。
被立在甲板桅杆上的尸首,早已经被焚烧得焦黑。
大部分都跌落了河水之中。
然后被后面的胡健庸命人射成筛子。
苏破虏藏在船舱内部。
此刻的他,身上多处都是灼伤。
整个手臂一片焦黑,衣服和身体在高温之下,几乎是粘合在了一起。
不是他不想跳船逃离。
只是他低估了胡健庸。
对方的船只跟得太紧,一旦苏破虏跳河。
那箭支就会疯狂的疾射而来。
根本不会给他留任何活路。
无奈之下。
苏破虏只能藏在船舱之中。
因为船体被破坏,船舱底部涌入大量的河水。
在河水的浸泡下,苏破虏可以避开那熊熊大火。
眼下船只未沉,大火就要将其焚烧殆尽。
是天降一场大雨。
浇灭了船只上的火,也间接性的救了苏破虏一命。
“嘶……”
苏破虏猛地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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