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
当小飘因为无聊而开始玩弄身边的医疗器械时,弑君者拿着一根粗大的“棒子”,推门而入。
“喂!那个东西不能碰!”
见到小飘正在摆弄身边的生命监测仪,弑君者连忙冲了上去,喝止道:“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呜……不就一个体征监测仪嘛。”
小飘被吓得放开了手,有些害怕地说道。
“知道就好。手别乱动。”
弑君者瞥了他一眼,转过身去,检查起医疗器械来:“真是的……要是把什么东西给搞乱了可就麻烦了。”
“嗯嗯……”小飘缩了缩身子。
那双藏在口罩与发丛阴影下的的眸子,让他感觉很是紧张——很难想象这双眼睛能跟温柔的护士姐姐联系在一起。
虽然关于感染者的身份已经表过态了、甚至自己都已经加入了整合……
但还是好怕啊。
“喂,你还记得你有什么病历吗?尤其是矿石病方面的。相关信息,越多越好。”
稍微校正了一下器械后,弑君者转头,询问道。
“唔,病历和相关信息吗?”
“对。稍微回忆一下,别把自己脑袋弄伤了。实在想不起来也不要紧。”
“啊……”
小飘抱住脑袋,试图再次潜入混乱的记忆当中。
“矿石病……”
有关的信息?体细胞融合率、疾病发展程度、还有特殊的源石技艺什么的……
“抱歉,姐姐……真的想不起来了。”
须臾,小飘抬起头来,无助地看着弑君者。
弑君者点了点头:“明白了。那我给你检测一下。”
说着,她挥了挥手里的大“棒子”:“把外套脱掉。平躺在床上。”
“啊,好的。”
小飘拉开被子,照着护士姐姐的话脱掉了破旧不堪的外衣。
“别怕这东西。”弑君者解释道:“就是一根……”
“源石结晶探测器?”
看见那根黑漆漆的、粗大的棍棒,小飘接过话道。
“嗯。你还知道一些东西啊。”弑君者有些讶异地说道。
(真是奇怪……自己的东西忘得一干二净,但这些乱七八糟的器械反而都认得。)
内心吐槽着,弑君者伸出探测仪,捅进了小飘早已破旧不堪的衣服里。
“嗡——”
探测仪嗡鸣着,在小飘的身上采集着数据。
“护士姐姐,什么时候可以出结果啊?”
感受到身体传来的不适感,小飘不禁问道。
“等一下。这根探测仪不是专门的医疗器械,原来是乌萨斯矿场里探测源石矿用的。”
弑君者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身边连接的计算机屏幕:“嗯,源石结晶主要分布在……胸口?”
上半身扫描完毕,弑君者放下扫描仪,伸出手去触碰小飘的胸膛。
不过奇怪的是,扫描仪上显示着源石阴影的地方,摸起来却很是平滑——要知道,源石结晶可是很硌手的。
“难道……”
弑君者想了想,对小飘说道:“把你的上衣掀起来。”
“啊啊?!”
小飘吃了一惊,连忙护住身体:“不行的!人、人家里面没穿衣服啊!”
“废话少说。”弑君者张开爪子,威胁道:“要是不按我说的做我就扒了你的内衣。”
“真、真的不可以!”小飘负隅顽抗。
“你不是男生吗?!这种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不由分说的,弑君者趁着小飘不注意,一把掀起了衣服。
“哇啊啊?!”
一阵凉意袭来。小飘惊叫了一声。
“果然……没有源石结晶呢。”
弑君者不理会小飘的叫喊,捏着下巴,沉思着。
“那……”
扫描仪再次掠过胸口。而这次,显示屏上的源石阴影更加清晰。
小飘和弑君者一同看向了屏幕。
“这一片区域——”
弑君者伸出手指,稍微比划了一下:“心脏?”
没错。略微靠近左胸、一块较拳头略大的阴影区域……很明显,就是心脏。
“啊,是这里啊?”小飘挠了挠头。
“这种地方的源石结晶……”
弑君者把小飘的衣服拉了下来,叹了口气:“唉。说实话,有点危险。而且——”
她再次看向屏幕,继续说道:“血液浓度已经进入了危险区,局部体细胞融合率严重超标。估计已经完全步入中期了啊。16.6%,这个数字还是有些危险的。”
“唔……”
小飘盯着屏幕上亮红的数字,点了点头:
“好像是的。并且除此之外,我的情况好像很不稳定的样子……扫描的过程中出现了信号折返信号差,δ值为3.7,远远超过了正常仪器的误差值诶。是源石的扩散速率太快了吗?”
“嗯,有可能。”
弑君者点点头,表示赞同小飘的分析:
“源石探测仪是通过特殊波段对源石内特有的r‘系元素进行扫描、通过收集反馈结果整合出信息的。误差值这么大,说明在扫描过程中,连续发射的信号波在各自的时段内、扫描出了完全不同的结果。而对人体的扫描结果超出仪器正常δ值,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源石微粒的流动造成了扫描误差。虽然很罕见,但这也的确是……”
说着说着,她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那、那个……”
看着弑君者紧紧盯着自己的双眸,小飘打了个寒战:“护士姐姐……我怎么了吗?”
“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弑君者的脸庞凑近了一些。
“什、什么东西?”
“‘信号折返’‘δ值’什么的,这些专有名词、还有源石病的那些病理性质——你是怎么知道的?”
弑君者越发觉得眼前的小鲁珀有些奇怪。
一个受到乌萨斯官方迫害、被丢进矿场里的可怜感染者……知道这些东西?
“啊?”
小飘也是愣住了。
“我……我真的不记得啊。但是,就是知道这些东西……”他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好~吧。”
弑君者拉长音调回答道。显然,她对这个解释并不是很满意。
但这家伙真不像是装出来的……
光是那双无辜的、委屈的大眼睛,就让弑君者没法把小飘和“骗子”或者“坏蛋”联系在一起。
(不过,他肯定是有点东西的。肯定。)
把脑袋里的胡思乱想打消,弑君者清了清嗓子:
“咳。既然你看得懂病情的话,那你应该明白……”
“我的病情很严重,对吧?”
小飘抬起头来,看着弑君者。
“对——不过,也不要太害怕了。”
弑君者轻轻拍了拍小飘的肩膀,道:“虽然是中期,但如果控制得当,还是有可能把血液指标稳定下来的。”
“嗯,我明白。”小飘点了点头。
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但弑君者也不愿意去深究。
(又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她抓了抓头发,伸出手,拉开床头的抽屉。
“你的腿上有伤,对吧?”她问道。
“嗯,对……背上好像也有。”
感受到身上传来的一阵阵刺痛,小飘小声地说道。
“那,脸朝下趴着吧。”
弑君者从抽屉里拿出一瓶强效消染液,拧开瓶口;又撕开一包棉签,取出数根,往瓶子里探了探。
“我给你上点药。会有点痛,要坚强哦。”
“嗯……”
棉签从瓶子里拿出,已经被消染液染成了棕褐色。
看着小飘背后和腿部遍布的伤口,弑君者不禁又一次在心里痛斥乌萨斯军警的残暴。
虽然前几天已经见过一次,但……
(只有十五岁的孩子啊……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他们肯定下得去手。因为他们连屠戮孩子们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得幸亏霜星和爱国者把这孩子救了出来……否则,他也只会变成乌萨斯冻原下的一具尸体了。
沾着药液的棉签,轻轻触到了小飘背后的伤口。
“嘶——疼!”
小飘的尾巴猛地抽了一下,耳朵也是瞬间立起。
“忍住。不能让伤口感染——否则会加剧病情的。”
弑君者将棉签一遍遍地刷过同一处伤口,随后将其扔进了医用垃圾袋里。
然后,又是另外一处——
“好疼……呜……”
背上传来撕裂的疼痛感。消染液的冰冷并未让小飘的感觉变得迟钝,反而更加剧了疼痛。
他张开嘴,“啊呜”一声咬住了枕头。
“对,就这个样子。”
弑君者鼓励道:“再忍几分钟。我会尽量上快一点。”
“嗯、我会的……”
——漫长的十分钟过后,全身的伤口总算都上好了药。
“好些了没?不痛了吧?”
弑君者蹲下身子,向趴着的小飘询问道。
“还是……有点、嘶——”
那可不是“有点”。简直是疼炸了。
只不过——小飘觉得那样大喊大叫,是会很丢脸的。
“护士姐姐……我昏了多少天?”他咬着牙问道。
“三天多。11月12日救起,今天是16号了。”
“那……我的伤口现在上药,是不是太晚了啊?”
“之前有‘非专业人士’给你上过药了。”弑君者回答道:“只不过你睡得太死,没疼醒过来。而且当时只是用碘液初步消毒,今天得进行强效消染,防止源石分子扩散。”
她想了想,补充道:“对了——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也不是‘专业人士’。只不过是最近有一批新增的病人,而本人的医术又还算不错,所以临时过来充数了。”
“唔……”
小飘没有听进去。他正在奋力和疼痛作斗争。
“就这样趴着吧,药液没干不要乱动。”
弑君者见事情已经差不多处理完毕,便说道:“我得先走了。有什么事情,摁床头的发信器就行。”
“明白了……”小飘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那,好好休息。”
————————
11月16日,晚6:30,整合方舟病房区。
“咚咚咚”
房门响了三下。随后,被轻轻地推开。
“喂,送‘晚饭’了——”
弑君者拎着一个袋子走了进来。
“呼噜~”
此时的小飘正拿被子蒙着脑袋,呼呼大睡。似乎根本没有觉察到进来的弑君者。
(也挺好。多睡点觉的确有利于身体恢复。)
弑君者这么想着,把手伸进了袋子里——
“哇啊啊?晚饭?!”
猝不及防地,原本还在梦乡中的小飘在听到某个词后,兴奋地掀开被子、弹了起来。
“你……”
“唔,那个是晚饭吗?”
还未等受到惊吓的弑君者反应过来,小飘的爪子就已经抢先一步伸进了袋子里。
“嘿嘿嘿~晚饭~”
不过,当小飘拿出袋子里的东西时,他明显愣了一下。
“生理盐水和……葡萄糖?”
“对。”
弑君者拿过盐水和糖水,又从袋子里掏出一包针头:“鉴于不久前检查出你体内的源石活动情况极不稳定,保险起见,还是采用输液的方式补充比较好。”
“啊?那、那我的饭……”
“等下给你端一碗小米粥过来。先输液。”
说着,弑君者拿起盐水,吊在输液架顶;随后又拆开针头,给床头的输液管装上。
她拉开抽屉,抽出一管酒精喷雾,往小飘的手背上喷了喷。
“护士姐姐……这是?”
“打针。”
话音未落,弑君者便捏起针头——
“嗷!!!!!”
不可名状的鲁珀尖叫——
“……你干什么啊?!”
确保针头扎了进去后,弑君者恼火地瞪了一眼小飘:“吓死我了知道吗?”
“打、打针好疼的……呜。”小飘委屈地呜咽着。
“开什么玩笑。一开始那么疼的上药你都忍过去了。”弑君者觉得不可理喻。
“但是,针头真的很吓人啊!”
小飘看着那根插进皮肤里的、触目惊心的针管……
太恐怖了。
“算了,反正插都插进去了。”
弑君者转动着输液管上调节流速的齿轮,将药物放进了抽屉里。
“差不多了。我去给你弄点粥来——听好了,最多给你解下馋。可别指望有多少哦。”
“啊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