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还没说话,齐成朔吸取前几次的经验教训,以防万一,抢先一步说道:
“先声明啊,我对航天领域不熟,你说的那些具体事项都是有具体官方部门在负责,我们这边也说不上话。”
“我们这边的军用卫星发射什么的,也不是我负责,而且也有各项严格的规定,如果你是想给自己公司找发射订单的话,免开尊口。”
“退一万步讲,你现在连公司还没成立,火箭也没见影子,技术实力和成功率更不清楚,即便有可能,我们也不会考虑和这样一家没有任何基础、什么都没有的公司合作。”
“事关国防安全,容不得有任何疏忽大意。”
陆羽听得瞠目结舌,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你要这么说,我还怎么开口?”
齐成朔:“不开最好。”
陆羽:“那不行,电话打都打了,我电话费都给了。”
齐成朔实在想不到陆羽还能有什么事能让他帮忙:
“那你倒是说说看。”
陆羽干咳了一声:“你刚刚也说了,我这公司火箭还没见影子,也没有一点技术实力,对吧?”
齐成朔点头:“嗯。”
陆羽循循善诱:“你看啊,这火箭呢,是要靠人设计的,技术实力,也是要靠人来研究和积累的,我这现在连一个人才都没有,是不是有点不靠谱?”
齐成朔:“是挺不靠谱的。”
陆羽一拍桌子:“所以啊,能不能想想办法,通融通融,匀个一两勺给我?”
齐成朔听陆羽想从他这儿打航天人才的主意,当即毅然否决道:
“不可能。”
……
陆羽急了:“别啊,别说这么绝对嘛,人才要流动才能产生最大的价值嘛。”
“官方的航天人才都是签了严格的保密协议和竞业协议的,走正规程序,我这航天公司几年都上不了正轨。”
“现在都在争抢轨道资源,因为就那么多,别人占了,咱就没得用,再这么耗下去,我黄花菜都凉了我。”
齐成朔瞪眼,桌子拍得比陆羽还响:
“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
陆羽有点懵:“什、什么行为?”
齐成朔批判道:“你这是在挖郭嘉的墙角!”
陆羽嘴角一抽,这话他还真没办法反驳,不过人做事,总得给自己找个恰当合适的理由: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总不能我开个航天公司,连个总设计师都没有吧?”
“而且都什么年代了,不管官方企业还是民营企业,咱不都在一个大锅里嘛,谁发展不都是咱们在发展么?肉烂了也还在锅里。”
齐成朔差点就被陆羽绕了过去:
“你这是强行给自己的行为找注脚,强行给自己找理由。”
陆羽毕竟不是吃素的:“老齐,你要这么杠,那我可就得跟你好好掰扯掰扯了。”
齐成朔:“哼,你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
陆羽捋了捋袖子:“别的先不说,就说说我现在已经了解到的情况。”
“国内现在的人才,航空领域主要毕业于北航、西工大、南航等等,航天领域的人才主要毕业于哈工大、北航、西工大、北理、南理、南航、国防科大等等,再加上中航工业、航天科技、航天科工的各个研究所培养的研究生。”
“基本上就是大家说的国防七子,以及零零散散的院校。”
“你知不知道现在在这些高校里航空航天专业的学生当中,流传着一句什么话?”
齐成朔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话?”
陆羽嘿嘿笑了一声:“这话有点难听,国内的航天,那叫性价比科研。”
“什么意思呢,用着二流的人才,挣着三流的工资,但想着干一流的事业。”
“嘿嘿,这一点就很厉害,回头一看,还真干成不少。”
“自从我跟我公司的高管说了我要开航空公司之后,他们做了一个简单的前期调查。”
“在某个院校的相关专业,166人接受调查,其中只有3个铁了心要为航天事业献身。”
“这说明什么?说明绝大部分人,都只是把航空航天当成一份谋生的职业,和其他职业并没有什么不同,进入官方航天系统,要么是为了户口,要么就是阴差阳错没有多余的选择。”
“虽说航天系统比起其他军工企业,待遇还算好,但总的来说,也偏低。”
“要求还挺高,好点的单位,基本上都要求985院校相关专业硕士及以上。”
“硕士转正后,一般到手的也就是四位数,加上一些其他的福利待遇,看起来还算不错。”
“可这些单位的地方在哪儿?主要集中在燕京,在魔都。”
“这些钱在这些地方多吗?真的不多,能过,但也绝对过的不算太好。”
……
陆羽的一番话,呛得齐成朔好久说不出一句话。
陆羽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说完薪资待遇,再来说说他们所干的事业,航空和航天领域。”
“航空航天对工业技术的发展十分客观,甚至可以说很重要。”
“造一架飞机、研发一个火箭等,可以带动很多上下游产业链,引领工艺、材料等等技术进步。”
“同时这些技术进步又能带动国内其他行业,特别是能带动工业制造业的发展。”
“尤其是航空航天发动机,基本上涵盖了所有工程领域,需要绝大部分工程专业,技术要求高,发动机造的好,就可以带动全产业的进步。”
陆羽说到这里异常严肃:
“老齐,真不是我陆羽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也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看,你觉得国内的航空航天人,拿到手的待遇和他们所做的事业相比,相互匹配么?”
齐成朔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有出声。
陆羽也说得义愤填殷:“你说说看,凭什么搞房地产、炒房、搞金融的,就比他们挣得多,而且还多得多?”
“我们的未来在哪里?”
“在工业制造,在技术创新,在材料进步,在头顶,在外太空,唯独不在房地产,不在金融!”
……
陆羽把桌子拍得啪啪作响:
“现在已经是另一个大航海时代了,蓝星外面得那一圈圈轨道和一个个通信频段就是新大陆。”
“这些轨道和频段都是不可再生资源,如果我们不去占领,那么别人就会去占领。”
“马斯克的星链计划知道吧,最近还在申请更多发射卫星,他打那么多卫星上去是干嘛?说到底还是为了抢占这些轨道和频段,真当他是为全人类谋福利呢?”
“他SpaceX的星舰,知道吧,那玩意儿如果军事化了,就是一架轨道轰炸机。”
“身处你的位置,你不可能不知道这些轨道和频段的重要性。”
“和平年代,丢失一个轨道,丢失一个频段,可能还没什么影响,但如果爆发战争,一个轨道一个频段的得失,就可能会直接影响战场态势。”
“官方的计划航天好不好,好,能够统筹全局,四平八稳,能够最大限度的利用资源。”
“可在这个想尽一切办法快速抢占太空阵地的时代,继续这么计划航天,那么我们很可能丢掉先机,丢掉那些本来我们可以占领的轨道和频段。”
“别管商业航天发射上去的卫星靠不靠谱,能用多少年,就跟大航海时代到处插旗圈地似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卫星打上去了、先把轨道和频段占了再说。”
“大不了以后通过技术手段坠入大气层销毁,再换一个可靠的卫星。”
……
不得不说,陆羽这一番声情并茂的话,很是触动齐成朔。
尤其是那句“一个轨道一个频段决定战场胜负”的话,让齐成朔有点热血沸腾。
不过齐成朔也不是白白干饭的,短暂沸腾之后,迅速冷静了下来。
根据前人和历史的经验和教训,一个人用语言把自己包装得越是光鲜亮丽,背后的图谋就越大。
陆羽这已经不是光鲜亮丽了,这特么已经有点伟岸了。
齐成朔对此表示怀疑,你陆羽说到底,不止是一个计算机天才,同时也是一个商人,是商人就逃不过逐利。
现在商业航天的市场根本就不成熟,虽然未来潜力无限,但短时间内根本看不到大规模盈利的空间。
你这么热衷,目的究竟是什么?
别说是投资未来!
投资未来的项目多了去了,航天是最难度最大、资金投入最多、风险也最高的选择,投资其他的哪点不比航天领域更好?
连齐成朔都知道该怎么选择,更别说精明如陆羽了。
齐成朔皱着眉头,如果不是对陆羽的所有资料都了如指掌,他都怀疑陆羽别有用心了。
可也正是因为对陆羽的所有资料了如指掌,他更猜不透陆羽这么做的目的了。
齐成朔忍不住问出自己的疑惑:
“你跟我说实话,你搞航天,到底是为了什么?”
陆羽无比虔诚的道:“为了梦想。”
齐成朔满头问号:“???”
神特么的梦想!
我跟你正儿八经聊正事,你跟我在这儿扯鸡汤?
就算你不想说实话,敢不敢找个靠谱一点的理由?
还为了梦想,你怎么不说你是为了找外星人?
相比梦想,齐成朔觉得可能找外星人还算不上那么离谱。
陆羽似乎猜到齐成朔的想法,特别真诚对齐成朔说: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可我真的是为了梦想。”
“我不想一辈子都待在脚下这颗星球上,我想出去看看,到别的星球上转转。”
尽管齐成朔看不到陆羽的表情,但是他还是通过陆羽的语气,听出了陆羽的认真。
可越是听出了陆羽的认真,齐成朔就越分辩不出真假。
这莫非就是蓝星太小,小得已经容不下你了?
真·想上天啊这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