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雪絮在他的发顶染出些幼稚的白色,沉默着,他推开了家门。
一如既往,一如过去,一如他的记忆。
落地窗前,穿着校服的叶媓躺在懒人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书津津有味儿的读着。
只是这次的书不再是医学类,而是一本沈七叶珍藏在书架深处的略带黄色的恋爱轻小说。
沈七叶微怔了片刻,而后走进客厅站到叶媓身前。
听到脚步声,白发少女抬眸笑盈盈地看着他,病弱白皙的俏脸洋溢着欢悦,她撑着身体站起来凑上去,替沈七叶把头顶的雪轻轻扫落。
“阿七怎么也变成白头发了,会着凉的喔。”
她赤裸的脚丫踩在懒人沙发上,堪堪能和沈七叶对视。
沈七叶沉默着望着叶媓,他心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丝怒火。
这一瞬,他清晰的明白了自己究竟是个多么劣质的人。
“阿叶,你对小白说什么了?”
沈七叶垂着眸子,声音听起来却有些冷。
叶媓探出去的素手微僵,她似乎有些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又好像只是没反应过来一般。
她唇角温暖的笑意渐渐消失,而后,叶媓突然轻笑了一声,像是在嘲讽着谁一样。
“说了什么?”
叶媓静静地望着他,眼底的情感一如窗外的大雪。
“我对她说,她很碍事,她一直从我这里夺走,从我这里偷窃,我对小白说,我说:”
“我说:白筱,你如果不存在就好了。”
沈七叶望着叶媓,曾经亲密无间的姐弟二人之间,此刻似乎出现了一道缝隙。
很小,但很深。
“阿叶,去跟小白道歉。”
沈七叶低着头,声音沉闷。
可说完后,他便开始后悔。
然而话已出口。
这让他心烦意乱,烦躁不堪。
沈七叶很清楚,自己只是在迁怒阿叶而已。
现在的他就像一个胡乱发着脾气的孩子,只会依仗着阿叶对自己的爱去伤害她。
炎十二月说的没错,沈七叶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幼稚而卑劣。
可明明不该如此的。
...
然而,叶媓只是微微一笑。
她转身望着窗外的大雪,轻声呢喃:
“阿七长大了。”
叶媓看着半挂在夜幕中氤氲着大雪的月,她望着被柔和月光与缥缈的雪雾笼罩的炎城。
“呐,阿七。”
叶媓背对着他,望着那轮弯月笑着问道:
“现在的我对你来说,已经成为负担了吗?”
泪水在她的脸颊缓缓流下,被月光冰结成两行雾凇。
——
...
——
炎家祖宅,饭后。
“时花,过来一下。”
炎十二月吃完饭后将陆时花叫到自己的房间里。
许久没有回到这间屋子,倒也有些怀念,炎十二月心里想着,轻轻笑了下。
陆时花跟在她的身后,炎十二月随手拿起书架上的某本幼时她曾爱不释手的童话。
陆时花坐在她的床边,静静地等待着炎十二月开启话题。
炎十二月将童话翻开,过去她百读不厌的美好故事,现在却变得无聊了些。
童话终究只是童话,过了时效期后,对她来说便是无聊的谎言罢了。
忽然,真的毫无来由的,炎十二月感觉到了时间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
她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公主了。
她叹了口气,转身望向还在等待着她的陆时花。
“小沈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这是毫无前提,也无甚后续的一句话。
没头没尾,但不知为何,陆时花却只在一瞬之间便清晰地明白了炎十二月藏在话里的深意。
“因为叶媓?”
陆时花垂着眸子,眼里闪过些深邃的算计。
炎十二月沉吟片刻,而后笑着摇头:
“我不知道,但...我看得出来,小沈已经被压的快喘不过气了,或许这件事和我们也有关系。”
陆时花认真道:“你知道的,月儿,你只是不想说而已。”
炎十二月殷红而单薄的唇瓣微微上翘。
她没说话。
陆时花叹了口气。
“月儿,这件事情你和我不该插手,我们并没有共同拥有过沈七叶的那些过去,所以这次无论如何,只做个旁观者吧。”
炎十二月凤眸微眯,她走到窗边抚摸着玻璃,眼底是化不去的担忧:
“可我心疼他。”
陆时花从炎十二月的身后轻轻抱住她,她们静静沉默了片刻。
“月儿,沈七叶该学会放弃了。”
陆时花淡淡道。
炎十二月挣开陆时花,她看了眼身后的少女。
与她那双孕育着些什么的灰眸对视片刻,炎十二月摇摇头。
“或许吧,但小沈的以后还会出现很多次学会放弃的机会,没必要执着于这一次。”
陆时花皱眉:“但沈七叶身边的人太多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你不该不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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