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日,宜出行。
宜祭祀祈福。
五更天,天蒙蒙亮。
一辆崭新骡车缓缓驶出了赵家。
“驾。”
驾辕上一个挥鞭的少年,双目炯炯,气定神闲,嘴里发出驾驭的指令。
一旁的王大石不由赞叹道:“不错,不错,这才学了几天,云哥儿已经有模有样了。这骡车也不赖,你二叔真疼你。”
听到夸赞,驾驭骡车的少年,眉宇间掩饰不住的喜色:“大石叔,二叔说让你多教我,说你驾驭骡车的能力其实比大壮表叔还要好。”
王大石听了少年的恭维声,大笑道:“哈哈,那是。要不是前年我进了大狱,济世堂的车把式,哪里轮得上你表叔。”
车厢内的赵麟,听着二人相互吹捧,不由笑出了声:“你俩倒是性情相投。”
刚走到村口,骑马跟随的展白,敲了敲车厢:“公子,前方柳树下有人等。”
王大石伸长脖颈,透过朦胧光线,仔细看了一下远处的身影,而后笑道:“是芊芊。”
赶车的少年张云,好奇问道:“那姑娘和我三叔是……”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
“大石叔,我比你订婚还早几天呢,好吧。”
“臭小子,还敢调侃我了?还想不想学我的拿手绝活了?”
…………
随着骡车缓缓停下,赵麟打开厢门跳了下来,向那树下倩影奔去。
张云还想驻足观看,被王大石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看什么看,走,前面小石桥等着。”
“哦。”
张云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跳上车辕,驾着骡车缓缓离开。
柳树下。
少女臻首轻抬,小嘴微启,巧笑嫣兮,脉脉地望着赶来的心上人。
一缕秀发早已被露水打湿,调皮耷拉在额前。
“傻姑娘,在这等很久了吧。”
赵麟笑着抬起手,轻轻把她那缕湿漉漉的秀发,捋到她的耳后。
如此亲密的举止,让少女俏脸滚烫。
好在天色昏暗,掩饰住了她的羞怯。
“三郎,你早点回来。”
“嗯,院试一结束我就回来。”
赵麟心中一荡,握住了她那清凉纤细的柔荑。
大胆的举动,让少女心慌意乱,却也没有挣扎。
赵麟没有再进一步,就这样拉着她的小手,说了一会的悄悄话。
眼见天色大亮,路上已有了行人。
他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回去吧,我会早点回来的。”
“嗯嗯。”
少女看着心上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一种从未有过的牵挂,在心中滋生。
直到骡车变成黑点,逐渐消失,她依旧站在那里默默张望着。
“傻姑娘,回家了。”
不知何时,薛张氏出现在少女的身后,牵起她手拍了拍。
官道上,骡铃声悠扬响着,车子吱呀吱呀缓缓行驶。
一路上谁都没说话。
又行数里,终于来到了镇上。
一轮红日,冉冉东升。
“三叔,到济世堂了。”
张云停下骡车,敲了敲车厢。
“呼。”
赵麟推开厢门,呼出一口浊气:“走,吃完早饭再走。”
济世堂,黄大壮早已买好了早餐,等候着他们。
一行人在后院,匆匆吃过早饭。
赵麟又被二哥叫到书房,再三嘱托了一番安全问题。
无非就是不要深夜外出,不要与人意气之争,不要逛青楼、赌坊云云。
最后,又拿出了几张二十两的银票和一袋碎银,递给他。
赵麟看到之后,不由吃惊道:“二哥,这……太多了吧?用不到这么多。”
一直以来,二哥对他在个人花销方面十分严格。
十五六岁了,每天才给十个铜板,还包括中午一顿饭钱。
现在,突然给了他一百两的银子,这怎能不令他感到吃惊。
要知道济世堂一年的收益,也不过区区的几百两。
一百两对他来说,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
若按照购买力换算的话,大约相当于他前世二十万块钱。
“宽备窄用,这是你们几人大半月的开销,不算多。”二哥赵兴笑着宽慰道:“你二嫂前天把你书房的几幅字画卖了,这钱其实是你自己的。”
二哥话的倒也中肯,他们一行四人,食宿,马匹骡车的养护,以及人情往来走动,大半月下来,倒真需要一笔不菲的开销。
科考,真的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二哥赵兴又嘱托了展白、王大石、张云三人一番,这才送他们出了门。
一行人再次踏上了行程。
因为中途要在祁县待上一晚,四人倒不必着急赶路。
此地距离县城,大约五六十里的路,不算太近,也不算太远。
按照骡车行进的速度,大约在中午时分,就能达到。
汴州城,因为是藩王、省府所在地。
官道修整的又宽又平坦。
坐在骡车上,倒也不觉那么颠沛。
可一连要坐上两个多时辰,那就不是一件太舒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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