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堵的人群,自然迅速让出一条道来。
片刻间,那马车便已驶到跟前。
有一名年轻小太监,摆好马凳,再弯着腰毕恭毕敬掀开车厢帘子。
随即,众人目光注视下,便见车厢内,缓缓走下来一中年太监。
个子不高,身材有些发胖,那张白净无须的脸颊,随时笑眯眯的。
可举手投足,却满是让人不敢冒犯的威严之气。
从那身极为正式的太监官袍看来,应该在宫中的品阶极高!
双手,还平托着一个长约两尺,用蜜蜡密封着的木质盒子。无疑,里面便是装着圣旨了。
在那小太监搀扶下,只瞟了一眼此刻,那上百名杀气腾腾的城防司官兵,以及一侧的徐敬之……
紧跟着,目光轻描淡写在被官兵团团围住的王修与赵太白程虎,面色微微一滞。
依然笑眯眯的,声音阴柔,“哟,咱家赶得巧啊,这里还挺热闹……”
这时,徐敬之却是猛地一喜。
哪还顾得上这几个区区刁民?脸上迅速泛起一片欣喜之色,激动得身子都不停颤抖……
步履踉跄,大步便奔到跟前。
举止无比恭敬,甚至几分谄媚讨好,一躬身,“请问公公尊姓大名,陛下是否对下官有旨意?”
要知道,皇帝政令的传达,若非举足轻重的大事,如皇恩浩荡的封赏,或者当朝大员的任免,或者其他重大事件……
是不会有如此正式的圣旨的,基本都是口谕或便旨!
而眼前,据京中传来的消息,年后待到太守郑明礼离任回京,皇帝已然亲口应允,由他徐敬之就地提拔为新一任临州太守!
官衔,自然也由正六品上,晋为正五品!
八九不离十,这便是他徐敬之晋升的旨意了!因为郑明礼调任户部侍郎的旨意,早就下来了。
只是没料到,陛下竟是如此看重他这个临州判司,不但旨意来得这么快,而且还下了如此正式的圣旨,这可是连郑明礼都没有的待遇。
倒是让他受宠若惊了!
可没想到,那中年太监却是一脸疑惑。
皱了皱眉头,清了清嗓子,“咱家乃明德殿御前行走管事太监,张谨!”
“你哪位?还有,这是出了什么事?”
徐敬之一阵尴尬,赶紧陪着笑,“下官临州判司徐敬之,日后还望公公,多多提携……”
又伸手一指被团团围住的王修三人,“至于这里,无非今日这临州城,出了几个无法无天的暴民!”
“暴力拒捕,打伤衙役,还当街殴打朝廷命官,煽动民愤,意图谋逆!”
“下官正集结官兵,将这些不知死活的暴民缉拿归案!”
“扰着公公的雅致,脏了公公的眼睛,还望千万恕罪啊!”
张谨神色一愣。
尽管如此,却也只是和颜悦色一笑,“哦?原来是意图谋逆的暴民,难怪如此兴师动众,连城防司都出动了……”
“咱家为宫中阉人,自是没权干涉地方州府官员的事务,此次前来,也只是奉了圣名,传达圣上旨意!”
“但徐判司秉公办案,兢兢业业,倒是令咱家敬佩!”
“只是,能否行个方便,待到咱家宣读完圣旨?”
徐敬之点头如捣蒜,“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公公请便……”
一边说着,已经从怀里摸出来几大锭银子,攥在手中。
毕竟,领完圣旨,得打点一些辛苦费,才不会失了礼节。
然而同样这时,不等张谨再说点什么,却又只听得远处,一阵马匹疾驰的声音。
扭过头,却见大街上,又狂奔而来一架马车。
看车驾样式规制,竟是比徐敬之的还要高上一些。
眨眼间,同样已到了前方停下。
而紧跟着,眼前的情形,却让王修也不由得神色一愣。
只见顾不得车夫递上马凳,马车上,便齐刷刷下来三人。
为首的,一身官服,自然正是临州太守郑明礼。
紧随其后的,却是一婀娜高挑的妙龄女子!
一袭淡黄色轻纱长裙,搭配那凹凸有致的完美身段,螓首蛾眉,那般美艳不可方物。
赫然正是那苏家二小姐苏婉,以及她那丫鬟兰儿!
只是此时,两人脸上,说不出的紧张沉重。
隔着远远的,看见他王修安然无恙,紧绷的神经倒是一下子松懈下来。
总算顾得上,擦拭一下额头点点晶莹汗珠。
郑明礼只看了一眼前方这剑拔弩张的局面,明显早已猜到什么……
不苟言笑的脸上,刹那间一片愤怒与严肃。
堂堂太守,治下官员竟然出了如此令人发指的事,如何让他不勃然大怒?
然而,正要大步走上前来,厉声呵斥,可刹那间,身体一滞,神色却又猛地一变。
隔着老远,目光不停在官兵包围圈中赵太白身上扫视着……
随即,又怔怔地望着王修腰间那块鸡蛋大的羊脂玉吊坠。
顷刻,目光之中,更一闪而过一道说不出的骇然,如同白日见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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