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张承业嘴里吐出“觊觎之心”四个字,李九娘顿时一愣。
“怎么,区区一个晋王,还有人起了觊觎之心?”
张承业被气得真有些懒得开口了。
“殿下,蜗牛角上尚有触蛮之争,何况河东之地?”
他没说的是,殿下真以为是在大唐鼎盛时期吗?河东那么广大,就算是开元盛世,这觊觎河东的,也不乏其人啊。何况现在?
李九娘好像也发现自己口气大了点,点点头赞同一下。
“那倒也是啊。”
张承业觉得李九娘还是没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应该说的更明确些。
“殿下可曾想过,一旦晋王的位置落入他人之手,我辈何去何从?”
李九娘矍然猛醒。
是啊,如果被人夺取了这个王位,他们这几个人,何去何从?
看来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需要认真对待。
“那么张公公觉得,谁会觊觎晋王之位?”
“老奴倒是觉得,今晚的顾命诸臣里,司徒李克宁,最有可能。”
“为何?”
“殿下,沙陀以前就有过兄终弟及的传统,老晋王兄弟四人,如今只有李克宁一人在世,从传统来说,他其实也有继位的理由。其次,此人身居司徒高位,在军中威望素着,可说一呼百应,也有继位的实力。老晋王临终前,专门嘱咐他辅佐李亚子,可见他心有不安啊。”
李九娘猛然想起另一件事。
“是了,四娘前几日还见过他,与那李晟珽私下来往。”
张承业想了一下。
“李晟珽?哦,就是以前秋水棚子的那位常客?”
李九娘点点头,却还是不想说自己和李晟珽曾经春宵一度。说那个,好像扯得太远了,没必要。
“只是不知这李晟珽,为何又会与李司徒搭上关系?哼,他倒是在哪里都吃得开。”
张承业想了一下。
“此事交给老奴,老奴定会查个清楚。”
在陀贺殿守灵的李克宁,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他仔细看了一下,明白了。
勖儿怎么不见了?
想问问李存璋,李存璋呢?
有些懵。大王刚刚薨逝,这一转眼的功夫,他们都跑哪儿了?没有背着我琢磨什么事吧?
看见二郎李嗣昭哭的昏天黑地。
嗯,问问他。
“益光,三郎呢?”
李嗣昭止住哭声,泪眼朦胧看见李克宁站在自己面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四叔,该当称之曰大王。”
李克宁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是啊,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晋国的大王,换人了。
但自己身份高贵,也不是谁都能指挥的。就算说错了,我也有理由。
“二郎未免太认真了。他现在还没继位呢。”
是啊,没有继位仪式,那么我这当叔叔的,现在叫他三郎,并不为过。要改口吗,也要等到他正式继位以后嘛。
李嗣昭却是一根筋。
“四叔,先王刚才说的很明白,要四叔好生辅佐新王。四叔若还记得先王遗训,该当率先改口叫大王的。”
李克宁有些郁闷了。问个李存勖去哪,问出这么一堆麻烦来。又是先王遗训,又是继位仪式。
怪不得他能守潞州那么长时间。
一甩手,懒得问了。
自己走出陀贺殿,边走边想。
王兄走的也太快了吧,听曹夫人说,是他偷偷饮酒。那么喝的是什么酒?是不是自己送给他的杏花春?
如果是,那么自己,间接害了王兄性命?
倒也不是。他明知现在不能饮酒,还偏要偷偷饮酒。说直接一点,算他自杀,也不为过。
我是送了他一壶酒,但我也没让他现在喝啊。
不能等到病好再喝?
自我辩护一番,又把心思放到李存勖身上。
王兄果然把王位传给了勖儿。看来,要做河东之主,只有靠梁王了。
李晟珽倒是说了,大唐的新皇帝,已经确认要举行禅让之礼了。其实,禅让不禅让的,这天下,早就是梁王的了。
当然还是要走个程序。
那么如果献出河东之地,帮梁王解除心中最大的困扰,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呢?
当然是做河东节度使。他朱全忠,是梁王也好、是新皇帝也好,反正我都待在这河东,把河东治理的平安富庶,也对得起河东百姓。
只是,朱全忠恐怕不会让自己治理河东。
最大可能,就是让自己脱离军队,移镇其他藩镇。
那样的话,手中没兵,朱全忠会放过我吗?
不会。
朱全忠不会放过对他没有威胁的人。比如昭宗皇帝,已经被他削除了宗室诸王,解散了殿后四军,杀光了效忠皇帝的清流大臣,连宫中的小黄门都换了个干净。
昭宗皇帝,已经成了案上的鱼肉,毫无反抗之力了。
官家是想搞完禅让,安度余生。
然后,被朱全忠弑杀了。
朱全忠就是这样的个性,他绝不会放过任何可能的威胁。
如果手中没兵,肯定是没有生命安全的。但是,王兄都打不过他,我又怎么和他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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