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间的楼梯、陈列柜子,乃至掌柜的账本和笔墨都是精细推算摆放的。
屋顶用各类玉石摆出眼花缭乱的感觉,以奇异感吸引顾客,实则太阳光一照,反射下来的光线很容易分散客人心神,再加上有心布了敛财局,自然生意好。
道童将风水位上的东西全部销毁,李煦安出来又对两侧围满的百姓道,“凡在水云间买过东西的,都可以去镇抚司登记退还。”
“本朝有规定,在朝官员及商贾不得入道,但凡发现以道术走捷径者严惩不贷。”
百姓一听水云间设了局,那小二又死得不明不白,从里头买的东西哪还敢留着,纷纷回家取了出来送到镇抚司。
更有甚者,将绿豆眼老板和小二这段时间拉屎放屁都说得一清二楚,哪里还用得着锦衣卫费力查。
荣飞和昌伯擦洗了不下三次,才把墨玉清理干净。
叶蓁看着地上的蜡水,想不明白铺子里头明明有人守夜,怎么被抹了蜡都没发现。
李煦安叫来小二和守夜的,只他们眼下便道,“中过迷药。”
“待锦衣卫搜查了薛家,便知是不是他们涂得蜡了。”
叶蓁敏感,“姓薛?”
秦玉的心上人也姓薛,从前豫王的幕僚,被叶蓁利用对付了李乘歌。
李煦安心领神会,修长手指随意一掐,立刻叫来沈度,指出明确的方位和距离,让他们暗中查一查薛铭。
有他出手,叶蓁免去了不少麻烦,心中越发感激。
待荣飞帮昌伯整理好铺子,叶蓁吩咐昌伯休息几日,等事情有了结果再开张,也不差这几日。
昌伯打算整理整理账目,叶蓁瞧外头还是人山人海,便应下了。
这时,她忽然转身看着李煦安,清亮的目中带了些许抱歉。
李煦安原本平静的神色如石子落在水面,波动了两下,心道,她这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吗?
因而对云追道,“去镇抚司送东西的人一时半刻少不了,取朱砂过来,贫道画个符贴在水云间门上,百姓看到自觉安心。”
叶蓁闻言,莞尔一笑,随昌伯进了里间,打开账册后,又顿了顿,吩咐小二买些蜜饯回来。
又问昌伯,“店里可有檀香?”
昌伯想到国师身上的香味,愣愣点了点头,“有的。”
“外头点一些散散味儿。”
“好。”
昌伯不惊讶是假的,他跟着叶蓁少说有四年之久,除了叶公子,从未见她主动对谁好过。
这会儿静下心将国师出现后的每一个眼神、动作乃至话语细细过了一遍,昌伯眼神突然充满震惊。
他好像、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
李煦安画好符,还不忘透过珠帘看了眼拨着算盘的叶蓁,嘴角忍不住勾起弯度,直至走到水云间门前,眸色才突然晦暗。
“让小师叔亲自去镇抚司封印那具尸体。”
云追听他口吻不对,心上一紧,“那尸体有问题?”
李煦安隔着门窗都能感受到水云间里头源源不断的冷意,方才门窗开着,五月的日头又毒,加上围观百姓多,那股阴寒之气感觉不明显。
现在门窗才关了一会儿,整个屋子便都是阴寒冷气。
云追贴上符咒,手腕被李煦安抓起,双指化剑在其掌心划了道口子,云追猝不及防低呼出声。
之后,李煦安将他的血沾在符咒上,沉声道,“阵眼就是死去的小二,以童男之血催动财源,是禁术。”
“世间一心一念,一花一叶,不增不减,有进自然有退。再神奇的道法也不过是以牺牲不重要的东西为代价换取更为有利的局面。”
“那小二枉死,怨气极大。”
“完了告诉沈度,这铺子搁置个一年半载,找个屠夫镇上半年再开。”
李煦安越发觉得自己打算带叶蓁一块儿出发是对的,背后针对她的人还没浮出水面,竟用了这般歹毒的法子,若自己离了京,叶蓁只怕难以自保。
此人竟懂禁术,大周能布下此等凶局的人没几个。
李煦安走回铺子,先是闻到淡淡的檀香,又见案几上摆着新鲜的蜜饯,心上忽地开了花,眉梢眼角也全是喜色。
于是昌伯和小二看着一向冷冰冰的神仙国师乖乖坐在那儿,一口接一口吃着蜜饯,一眼接一眼地看他们主子。
叶蓁本人当然能感觉到那赤裸裸的目光,到最后匆匆拨完算盘,果然破天荒算错了一笔。
“外头人少了,二小姐和国师都辛苦了。剩下的我来收拾。您快回府歇着吧。”昌伯用一种送神般恭敬口吻,生怕自己又知道点什么!
叶蓁也痛快,“那就辛苦昌伯了。”
“不敢不敢。”
昌伯亲自送两人离开,还把国师吃剩的蜜饯装起来给他们带上。
叶蓁没看到李煦安的马车,“国师与我一同回去?”
李煦安眼中含着笑,“正好有件事要与二小姐商议。”
叶蓁的马车不比李煦安的宽敞,她挤在车厢一边,尽量腾出宽松的位置,然而他一坐下来,手臂、大腿挨着她的感觉一如之前坐一顶轿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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