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陷入沉思之时,朱樉长吁一口气,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没有利益可图,朱元璋又怎么会如此偏爱他的家人,一个邓绥的评价就想拿走一千二百万两,相当于大明国库四年收入的总和。
门儿都没有,要是老朱现在退位禅让于他,两千万两他都能想办法凑齐。
父子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回廊里,朱樉等了大半天百无聊赖说道:“无论是加印宝钞,还是拆东墙补西墙,都是饮鸩止渴。”
“大明现在的问题其实就是一个,重农抑商之后产生的粮多钱少。”
朱元璋眼睛一亮,因为朱樉说的正是他现在的难处。
朱元璋开口说道:“浙江省是仅次于南直隶的富裕地界,每年上缴的秋粮有四百万石,而税银不过七十万两。”
“除了南直隶和浙江,剩下的省份上缴税银加起来还不足一百万两。”
税粮是农民交的,税银是商人和富户交的。
朱樉沉吟许久说道:“也就是说您老现在的窘境是国库有粮,但没有银钱。犒赏军中和发俸禄对吧?”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你大哥想了个主意,清查户部历年贪污,将江南大户纳入刑狱。”
朱樉做梦也想不到,这文质彬彬的大哥发起狠来,才是真正的血流成河。
朱樉问道:“这样做倒是能救一时之急,可长久之计呢?”
朱元璋还没说话的时候,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响起。
“一家哭总好过一路哭,百官哭总好过百姓哭。”
“为君者,仁义是对天下百姓,对待贪官污吏怎可存妇人之仁?”
朱标一身圆领黄袍出现在面前,对朱元璋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朱元璋抬手示意,朱标转身对朱樉说道:“二弟虽然征战多年,可是忘了一个道理?矫枉当然过正,事急必定从权。”
“不救一时之急,何以开万世太平?”
朱标的话掷地有声,朱樉看着这个痛失爱子之后,变化很大的兄长。
有些感慨道:“大哥说的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这样的权宜之计难以长久。”
朱标目光炯炯看着他,认真说道:“不打赏三军将士,就不能尽快平定西南和北方边患,既然要背骂名,那就让我这个做哥哥的一个人背。”
朱樉前些天刚把胡惟庸案扔给朱标,今天报应就来了,朱元璋的目光看向朱樉。
眼神不言而喻,你忍心让你哥一个人挨骂?
朱樉做梦都没想到,会有一天被用兄弟之义架在火上烤。
心里难过的要死,朱樉脸上强颜欢笑道:“儿子身为锦衣卫统领,整顿吏治自然义不容辞,不知大哥想从何处查起?”
朱标点头赞扬道:“二弟一心为国分忧,那么我们兄弟,从户部开始查起好了。”
朱樉问道:“不知大哥要臣弟以何名义查起?”
朱标说出三个字:“空印案。”
朱樉打了个响指,面带微笑说道:“可以,不过要等到胡惟庸案了结之后,如果两案并查,牵连人数众多,会影响社稷安定。”
朱标点点头,表示同意,朱元璋别有深意的说道:“有你们兄弟精诚团结,咱可以高枕无忧了。”
朱樉很想骂一句:你个糟老头子现在是在养蛊吗?
朱标和朱樉跟在朱元璋身后,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二弟,我听闻三个侄儿与李家、冯家、傅家定了亲事。”
“都怪臣弟不小心,昨晚喝的烂醉如泥。这帮人七嘴八舌瞎起哄,醉酒之言自然做不得数。”
朱标很严肃的说道:“我等天家子嗣,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
侄儿的婚事,我这个做大伯的自然是打心底高兴。”
“只是二弟不经过父亲同意,擅自做主是不是坏了我们老朱家的规矩?”
朱樉眼皮都不抬一下说道:“大哥莫不是忘了,咱们老朱家祖上三代都是江淮地区的泥腿子。
哪来那么多大户人家的规矩,大哥如果看不惯,用你监国的身份下一道旨意,
就说你们三个国公府的孙女配不上老朱家的藩王子嗣不就完了?”
朱樉夹枪带棒的话,直接把朱标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二弟你说的容易,无规矩不成方圆,这礼法规矩自然是天家的脸面。”
朱樉笑了笑说道:“天家的规矩关我秦王府何事?
难不成我藩王子嗣说门亲事,还要给大哥的东宫上份折子才合乎规矩?”
朱标顿了顿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既然是老朱家子孙的亲事,
做子女的起码该通知一下父亲这个家长才是。”
朱樉一脸认真道:“那么问题来了,是父亲不同意我秦王府同淮西老将结亲。
还是大哥一人不同意呢?”
朱标哑然,他还没有登基,手里的权利都是朱元璋给的,他能替朱元璋做事,但不能替朱元璋做主。
朱元璋回头摆摆手说道:“吵完了吗?赶紧吵完,去看看你们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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