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都大梁,上将军府。一弯新月,其冷如冰。
孙膑大吵大闹,一番作做,如狂似颠。
庞涓冷眼旁观,却也半信半疑。见他浑身泥土,粘痰满面也自不顾;又室中闷热,重衣湿透。于是命令撤去火盆,对秋月道:对我师弟好生看顾,若有不测,将你殉葬!
因上朝时间已至,不敢久耽,登车离府而去。
议罢政务回府,侍卫来报,孙先生狂疾有增无减。
庞涓恐其佯狂,遂命左右拖入猪圈,使孙膑处于粪秽狼藉之间,观其反应。
孙膑被发覆面,倒身卧于猪粪之间,叫道:妙哉,此是玉皇大帝赐我华宫!
庞涓使人送予酒食,说道:吃罢此餐,便放你回齐国去矣。
孙膑闻言,嘻嘻傻笑,抬手便将酒食打翻,叫道:吾已被天帝封为天蓬大元帅,你等犹敢下毒,来害我耶?
却回身去取圈内猪食,放入口中大嚼,其香如饴。送食侍仆目瞪口呆,还报家主。
庞涓叹道:此是果中狂疾,不足为虑。你等可放其自由出入,派人自身后观之,察其有无异状。但不可使其饿死,待其病愈,我将奏请其为大将军。
侍仆应诺,深赞家主对此同门师弟手足情深。自此便即纵放孙膑,任其自由出入。
孙膑由此朝出晚归,因双膝已残,亦只能在街市中爬行来去,任国人指指点点,浑若无事。每至天晚,归来仍卧猪圈之内。若是天气和暖,间或出而不返,混宿在市井之间。
庞氏家仆初时尚伴其在外过夜,以为监视。天长日久,也就任其在外,自回府中安歇,懒得再去管他。市人识其为孙客卿,怜其病废,多以饮食遗之。
孙膑来者不拒,食毕便狂言诞语,不绝于口。
镜头转换,复说齐国。
齐威王十年,国相驺忌自觉身体不佳,遂向威王请辞,并荐田忌自代。
威王挽留不住,遂从其请,拜田忌为相,但请驺忌留于稷下学宫,继续参赞国政。
田忌妫姓田氏,字子期,宋国陈郡(今河南淮阳县)人,因封地于徐州(今山东滕州,并非江苏徐州),故又称徐州子期。
当时墨翟已是八十五岁高龄,云游至齐,客居于田忌之家。弟子禽滑从魏国而至,拜见师父墨子,并将孙膑被同门师兄庞涓残害之事说之。
墨翟叹道:未料庞涓如此卑鄙,残害同门。吾本欲荐孙膑建功立业,反害之矣!
田忌不解,开口相询,墨子乃将孙膑与庞涓之事说之。
田忌早闻鬼谷仙师大名,闻其高足孙膑被困于魏,于是当即入宫,进言于齐威王:国有贤臣,而令见辱于异国,齐国之失也。臣请用计迎归,则大王必得一员上将。
威王喜而从之,即令淳于髡假以通使为名前至魏国,探访孙膑,设计救还。
田忌还家,说于墨子,墨祖甚慰,遂遣弟子禽滑随团前往,见机行事。弟子领命,乃扮作淳于髡随从,至于大梁。
淳于髡拜见梁惠王,致齐侯通好之意,惠王盛宴以待。
禽滑趁淳于髡会见梁王之机,微服在街衢闲走探访,一路寻来,便见孙膑蓬头垢面,正在街角大发狂言。乃上前凝目视之,垂涕低语。
禽滑:师弟休言,只听我说可也。我乃墨祖门徒禽滑,今随淳于髡以通使为名,前来救你。师弟这几日不可再回帅府,只往馆驿街角坐地,我自设计救你。
孙膑闻说是墨子遣弟子来救,泪流如雨,连连点头,然后放声大笑。
禽滑佯作嫌恶,起身离去。当夜晚间,孙膑便爬至公馆,寻一僻静之外,缩身街角,等候命运转机。
淳于髡闻知禽滑已会见孙膑,遂向梁王告辞。惠王厚赠金帛,使庞涓置酒长亭饯行。
便在此际,禽滑早将孙膑藏于车中;却将孙膑脏衣换与随从王义穿着,使其披头散发,坐于街角。人皆以为王义便是孙膑,更无怀疑。
淳于髡既与庞涓欢饮而别,禽滑驱车速行,由此安全离开魏境,到至临淄。过后数日,王义脱身归齐,来见家主禽滑,墨子及禽滑俱都大喜。
田忌赞道:果是圣人手段,神鬼莫测,不露声色。
孙膑拜谢墨子师徒救命之恩,墨子逊谢,遂告别田忌,往云梦山去见老友鬼谷先师,转报其弟子孙膑灾厄已满,平安脱险至齐。
田忌便将孙膑留于己府,闲时问以兵法,知其才能远在自己之上,由是大喜。休养半月,孙膑身强力壮,重发当下山之时风采,只是不能站立,玉树临风而已。
田忌见孙膑元气已复,遂请沐浴更衣,以蒲车载之入朝,使从人用肩舆抬上宫殿,引见威王,荐其才能。
齐威王与孙膑略谈数语,便即大喜,欲拜为将军。
孙膑辞道:臣未有寸功,且是刑余之人,有碍大国风范,不敢受爵。庞涓若闻臣用于齐,必起争端,不若姑隐其事,先为国相家臣,暗中效力主公。
威王从之,使居田忌之家,尊为上客。
镜头转换,复说魏国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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