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辰时,老朱已经收辽东军一帮狼虎之将已经悄无声息地抓获蓝玉、消灭蓝玉心腹死士的消息,知道大局已定。
他连忙跑到永宁殿,准备和宁贵妃拉拉家常,顺便和辽王分享一下喜悦。
一进殿内,他就发现还没正式册封的小公主含儿跟在一头小木马后面,跌跌撞撞,追得好不开心,连宁贵妃递过来的糖果都扔到地上。一个叫明珠的丫头,正在教三岁小公主玩木马。
小公主是在辽王之国之后,老朱一次和宁贵妃偶尔欢娱之后的副产品。
老朱老来得女,格外宠爱,取乳名为含儿,取含在嘴里怕化了之意。
另一边,和小公主年龄差不多的小鲁王正在地上心无旁骛地弹玻璃球。
小鲁王正是鲁王当年为辽王接风洗尘,醉酒之后,和一个丫环一夜风流之后留下的独苗。
鲁王滥服丹药暴亡后,老朱特意让人将小鲁王接回应天,一并交由宁贵妃亲自抚养,现在已经三岁多了,正是天真烂漫时。
此时的辽王,心真大得可以,竟然在教小鲁弹球玩,好像外面的血雨腥风和他无关似的。
只听宁贵妃奇怪地说道:“这木马真是匪夷所思。只要在背上拧一下机关,就会自己跑东跑西的。”
老朱马上自豪地接过话头:“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发明的?诸葛再世,木马流牛也没有如此精巧。”
辽王这时终于站了起来,一脸鄙夷地看着老朱,说道:“没见过世面,就不要瞎说。一个弹簧圈而已,被你们说得这么神奇!”
老朱这才发现,四年不见,这个儿子快长得有自己高了,虽然身子骨看起来瘦得像豆芽,神采还是不错的。
他对着儿子瞅了又瞅,心里充满了喜悦,也懒得和儿子计较,反而抱起了小鲁王玩。
跟在老朱屁股后面的朱允炆马上送来一阵马屁:“父亲早就说过,十五叔是谪仙下凡,岂是诸葛能比!不怕你老人家笑话,跟您相比,侄儿就是一个废物!”
辽王认真看了看眼前和自己个头差不多的便宜侄儿,好像也没有先前那么令人讨厌,于是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说道:“算了,咱们虽是同龄人,毕竟有代沟,说了你也不懂。不过,大明江山的千钧重担既然落到你身上,你也不要妄自菲薄。”
接着,他又捡起地上的木马,抽出里面的弹簧圈,捏在手里,轻轻一压,继续长者般地教诲起来:“你看,这人啦,有时就像这弹簧,如果长时间平躺在那里,就会生锈、腐蚀,最后一无用处。如果施加压力,反而会比以前弹的更高,拥有无限潜力,就像这木马一样。”
朱允炆马上说道:“侄儿听说辽东神器掣电铳、迅雷铳也是用这弹簧受力,击发扳机,驱动弹丸?”
辽王一看,这个便宜侄子一点儿也不笨啊!
不一会儿,他又鬼使神差地对着抱着小鲁王的老朱说道:“你选的这个皇储天资聪慧,也该再加加担子了。也许,你真应该去干干老人们都干的事情,天天享受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还能多活几年,不好吗?”
旁边的宁贵妃和皇太孙听了大惊失色,都说这辽王到了辽东之后,飞扬跋扈,喜欢说些虎狼之词,今天竟然真的碰上了。
而且,他刚刚平定蓝玉之乱,就要赤裸裸的逼宫吗?
老朱表情却是很淡定。
他觉得这臭屁儿子的话直击心中的软肋。大家都知道当皇帝威风,谁知道当皇帝累、当开国皇帝更累呢?
他想禅位,但是禅给谁呢?当初连禅位给太子后的年号都取好了,太子却提前走了。
这太孙朱允炆实际上不过是被自己暂时拉出来,暂时平衡各方势力的权宜之计,还需要再考察考察。
如果禅位给辽王,可是让自己亲手推翻自己定下的继承规矩倒是小事,秦、晋、燕三王会答应吗?
老朱思考半天,难以回答,最后脸上逐渐露出久违的慈祥与安宁,继续抱着小鲁王,真是一副含饴弄孙的模样。
老朱一边逗弄小鲁王,一边问道:“植儿,这是你十哥留下的独苗,你俩最亲近。太子生前常说你是谪仙下凡,常有惊人之语,可比圣人之言。那你就给你这个侄儿起个名字吧。”
让植儿给侄儿起名字,听起来咋这么别扭?
辽王见鲁王趴在地上已久,一身灰尘,张口就道:“就叫灰儿吧”。
没料到老朱大声说道:“好名字!大明子孙,与日月同辉,就叫朱肇煇。对了,你这个亲妹妹,也给起个封号吧!”
辽王抱起含儿,端详半天,说道:“就叫含山公主吧。”
老朱又是连声叫好:“有你这个哥哥当靠山,自然终生富贵。”
又过了一会儿,武定侯郭英和长春侯平安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简单报告了平定江中叛军的情况。
尽管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尘埃落定之后,气氛就更加轻松了。
刚好到了要吃午饭的时候,老朱马上吩咐就在永宁殿举行家宴,前来报捷的郭英和平安也一并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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