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法,自然是有说法的。”谭管事冷笑,“宋丞相早就下了令,旱情严重的鹤洲献州图州等地,亩税减少三层。可这边刚下令,另一边军部却又把丁税提了五层。朝廷也难啊,北方步步紧逼,若没有银子,还打什么仗?”
刘老二唉声叹气的摇着头。
李知北并没有多久,当天下午就离开了。走之前刘琼捡了一篮子的果子给他,各种各样的果子,保证吃着不重样。
倒是谭管事留了下来,每次来收瓜,他们总会呆上两日,和刘老二扯皮,和袁猎户抬杠,仿佛都成了习惯。
秋天是收货的季节,但是这个秋天格外冷清。随着日子越来越靠近春节,大家的心情却越来越糟糕。
因为这个冬天的气温,比去年还要高些,明年怕是比今年,还要难一些!
这种氛围一直到过年,都没有好转。
对刘家二房来说,唯一开心的事情,就是刘琼又收到了沈骄阳的信。他信里说一切都好,逐鹿书院里书海浩瀚,贤者如云,他在其中,自觉渺如尘埃,学海无涯,他沉浸其中,让家里不要惦记。
又提到了这一次的旱情,让家里人一定要多屯些粮食。他身上的银子够用,让家里再也不要给他带银子了。
托人带银子这事,是刘琼私下拜托谭管事的,并没有让家里人知道。
捧着信纸,刘琼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月婶捧着碗进来的时候,便看见刘琼拿着信纸发呆。
“好了,别看了,就两页纸,你看了多少遍。你让我别担心他,你自个儿怎么还在惦记。”月婶把碗递给刘琼,“快趁热喝下去,肚子就不痛了。”
刘琼前几日身上来了,痛的厉害,加上天气又冷了,琴娘和月婶就让她躺床上好好休息。
“爹娘又给奶送水去了?”刘琼问道。
自打犯了年,旱情不仅没有缓解,反而更厉害之后,村里的几口水井,每天都有人守着。里长发话每家每户每天只能打一桶水。
好些家里老老小小加一起小十口人,一桶水自然紧张得很。
“可不是,你娘怕你爹一个人去被你奶辖住,不过你奶也真能折腾。”想到这,月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谁告诉她,只要花钱就能消灾,日日夜夜嚷着要把你大伯大哥赎出来。就你大伯和大哥干的那些事,她也好意思!”
“奶只会在我爹面前闹腾,欺软怕硬,合着全家我就我爹好欺负。”刘琼气愤难当,“大伯和大哥在家时,我奶可不这样!”
抱怨了几句,就听见外面有声想,满满的声音响彻小院,“爹,娘,回来啦!”
刘老二和琴娘一身疲惫的走了进来,想到今日刘老娘的话,琴娘就忍不住脾气了。
“老二,她要银子要水要粮都可以,就是不能搬到家里来住。”琴娘拧紧了眉头,“咱们好不容易过上安生日子,她就是诚心要折腾咱们。”
刘老二何尝不愁?他坐在椅子上,一边收拾烟杆,一边凝着眉头。
“你小声些,别让琼姐儿听见了,她又该不高兴了。”刘老二叹息道,“你放心,我不会让她搬过来的。”
琴娘又忍不住埋怨道,“当年她可是和大哥一起,把咱们赶出府的!如今又仗着是你娘,可劲的压制你。”
刘老二呵斥道,“好了,说了一路了,该歇歇了。她是我娘,我若是真的不管不顾的,会别人戳脊梁骨的。”
刘老二想得比琴娘还多一些,他可不是光在乎自己个儿的名声,如今刘家二房在桐乡,大小也算个富户,盯着的人多的去了,但凡什么做的不好,怕是要被嚼舌头吐口水的。
可这天夜里头,还是发生了刘琼最担心的事情。
夜半三更,黑豆忽然疯狂的叫了起来,把刘琼二房人全惊动了。刘老二提着灯笼在屋子外头看了一圈,才神色凝重的回来。
“围墙上面有脚印子,怕是有人要翻墙进来,被黑豆给吓跑了。”刘老二道。
琴娘拧紧了眉头,“这大晚上的,谁来趴我家墙头?”
刘琼声音更加严肃了,“如今日子难熬,家家户户缺粮又缺水的,咱们可得当心些。”
月婶捏着拳头道,“这世道啊……”
大家又感慨了一番,便决定第二日再将外头得围墙加固一些,刘琼建议可以做一些削尖的木头放在围墙上,再找一些荆棘。
“也就能防住一些小偷小盗之人……”刘琼自嘲的笑道,若真是遇上了群体性的抢劫偷盗,他们就如同那待宰的羔羊。
天亮之后,刘老二找了余庆和几个瓜村得村民帮忙在家加固围墙。
而刘琼找到了袁猎户,主要有两件事情,第一件就是山上的安全问题,因为有存粮的原因,山上的村民如今生计还不是问题,可这旱情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袁猎户和余庆都节省得很,大家也都是勉强温饱而已。
这里头有些人大部分经历过战乱,心理或多或少都有创伤,因此他们的恐惧比一般人还要多一些,早有人成日里惶恐不安的,惹出不少闲事。
“前几日还真有人想要逃,往更南边逃。”袁猎户叹了口气,“也太沉不住气了,为了这事,闹腾了一通。”
刘琼也道,“若是真想走,我可以放还他们的身契。”
可袁猎户却苦笑起来,“你以为他们真的敢走?怕是离开这没过几日,就活不下去,那人提这茬,也是心里害怕,若真让他们走,他们一个都不敢走。”
还是太闲了……
刘琼又说起了第二件事,“今年这情况,咱们只能保住二分之一的红玉瓜,剩下的土地,咱们种点其他东西。”
说着,刘琼把自己背上来的包袱打开,里面是一个个已经发芽的土豆。
“这是什么东西?”袁猎户惊讶道。
“土豆,这东西耐旱,长得又快,剩下的地咱们全种这个。这次的旱情,怕是没那么容易结束。”刘琼咬紧唇,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在空间多种些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