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蝴蝶效应(1 / 1)

卢飏接过那张身契细细看了,果不其然,这你女子是个犯官家眷。

女子姓吴,其父是个武将,不知为何被下了狱,她作为家眷也被判充奴发卖。

因为还需要到官府办理新契,卢飏将那身契又还给了人牙。

“井东巷刘记营造坊,身契办好了送那里。”

卢飏掏出一个二十两的银锭,也没杀价,便扔给了那个人牙。

人牙欢喜的接过,随后又对着卢飏笑道。

“公子,这女子性情刚烈,要不要先送到城里教坊司那里学两日伺候人的规矩?扫了您的雅兴事小,若是伤了公子小人可就告罪不起了。”

人牙说的猥琐,周围人立时一阵哄笑。

“不用费心,规矩我自会教的。”

见卢飏不理会自己的好心,那人牙以为他就好这口,也就不再劝说,又往那女子身上塞了一个小包袱,应是那女子的家当了。

“明日便给您送去,您等着就是了。”

卢飏不愿再跟这人牙纠缠,只点了点头,便拨开众人,领着那女子走了。

顾及这女子身子骨羸弱,卢飏便也没有骑马,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却也没人说话。

心情平复下来,卢飏此时有些懊悔刚才的冲动消费了,他倒不是可惜那二十两银子,主要是不知道怎么安置这女子,冒然领回家去,卢飏也不好交代。

若是安排到作坊里,那里都是男的,她一个女的似乎也不合适。

思来想去,卢飏便先将这女子带到了一间客栈,等想到了去处,再做打算。

付钱给这女子开了一间客房,吩咐小二准备木桶热水,卢飏自己则出去请了郎中。

这女子肯定之前也没少挨打,还是请个郎中来看看比较放心。

途中遇到一家成衣店,卢飏想了想,便进去买了一套女式的成衣。

人总要穿的体体面面的,才能拾起一些尊严。

带了郎中回来,那女子刚好洗完澡,换了卢飏买回来的干净衣裳,瞬间让卢飏眼前一亮,只是脸上的五个指印有些突兀。

‘这人牙还真没骗人。’

定了定心神,卢飏忙让那郎中给这女子细细检查了一番,好在都是皮外伤,并没有什么大碍。

那郎中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药方,卢飏便吩咐小二去帮着抓了。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待房中只剩下卢飏二人,那女子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结结实实的给卢飏磕了一个响头,起身时,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见那女子哭了出来,卢飏倒也放下了心,将那女子扶起来坐到床边,自己则关门出去了。

这女子生性刚烈,应该也是极要强之人,这种时候,还是留她一个人整理的好。

客栈大堂,卢飏点了些茶点,上午忙到现在,还没顾得上吃饭,此时一闲下来,便觉有些饿了。

狼吞虎咽的吃了一些,又喝了一壶茶,身心舒坦了以后,忽然想起那女子还没有吃饭,便端了剩下的糕点,送到了那女子的房中。

此时那女子已经不哭了,不过眼睛却肿的厉害,见卢飏端着糕点进来,却也赶忙接了过去。

待卢飏坐下,自己却侍立一旁。

“唉,我吃过了,这是给你的。”

见那女子不坐,卢飏有些不解,不过瞬间便也明白了。

“不必拘泥这些礼节,反正我买你来也不是让你当丫鬟的,你也不必把我当什么少爷,赶紧坐下吃吧。”

卢飏说完,却发现那女子脸色绯红,身体还有些发抖,片刻之后便也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歧义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岔了,不让你当丫鬟,也不是要那啥你的,不过至于你以后干什么,我暂时还没想好。”

卢飏将那女子拉到桌边坐了,又得给她一块糕点,这才开始盘问她的底细。

这女子名叫吴香,老爹吴起胜是蓟镇的一个参将,因为这次鞑子寇边之事,被定罪下狱。

不过吴香说,他爹是被冤枉的,因为没有上下打点,便被上官拿出来当了替罪羊。

其实这事卢飏多少有些干系,因为他杀了林丹汗的兄弟,导致鞑子又在蓟镇多逗留了些时日,一度还进犯到了延庆,万历大怒,才有了这次彻查之事。

而那吴起胜素来清高,与同僚关系不睦,此次又没有上下打点,于是便被推出来当了替罪羊。

而且那些人做的甚绝,也不知道买通了锦衣卫的何人,羁押没几日,那吴起胜便死了。

死人无法自辩,于是各种屎盆子都扣在了吴起胜身上,吴家小姐便也落得了如今的境遇。

“我爹真是被冤枉的,鞑子犯边时,当时我爹还主张迎敌的,可是那张总官不许,怕我爹擅自行动,还夺了我爹的兵权。”

吴香一边说,一边哭,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我信。”

卢飏点了点头,大明如今的政治生态,出现这种事也不稀奇。

一个浑浑噩噩的烂人群体中,突然出现一个好人,那这人要么被众人同化,要么被众人排挤。

“好好活着,将来给你爹翻案。”

卢飏不知道怎么安慰吴香,又怕她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来,便给了她一个不切实际的念想。

小二抓了药回来,卢飏又给了店家十个铜板,让帮着给熬了,又给吴香留了二两银子,这才走人。

卢飏走后,吴香将门窗关好,又用桌椅顶死,随后一个人抱着那个小包袱蜷缩在床上的一角,依然惊恐不安。

一个月前那恐怖的一幕依然历历在目,生怕那门窗被人撞开,自己再被带走。

父亲死后,吴香的母亲也直接上吊自杀了,哥哥和弟弟则被发配到了辽东充军,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吴香对于家人的念想,如今就都在怀里的那个小包袱里了。

对于自己以后的命运,吴香暂时还没过多的考虑,可能会做这公子的丫鬟妾室之类的吧。

一个月非人的遭遇,让她的心早就死了,做什么又有何区别呢。

若不是刚才卢飏提了一句将来给父亲翻案,吴香恐怕此时便也随父母而去了。

但翻案,又是何其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