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端了鸩酒、匕首和白绫进来,昭阳退到了一旁,面目含笑地望向莹容华和姒儿。
两人目光落在宫人端着的盘子上,神情俱是一变。
“这三样东西想来你们都不会陌生,今日我就让你们自己选,你们想要怎么死。”昭阳抬起手来,一一拂过盘子上的那三样东西,嘴角微微翘着。
“我去滨州找君墨的时候,曾经见过人中鸩毒而亡,我不知道中了鸩毒之后会不会觉得痛楚,只是我瞧着应当是痛的。听大夫说,中了鸩毒之后,鸩毒会从咽喉开始腐蚀,一路到肠胃,最后七窍流血而亡。不过这种死法的好处也是有的,将那脸上的血擦拭干净,便可以不影响容貌了。”
昭阳的声音轻柔,像是在闲话家常。
“白绫的话,是窒息而亡,窒息而亡的人,死相不一定好看。匕首的话,得看刺中哪儿,如果是刺中了心脏,那么死得就会快些,也不那么痛苦,可若是一刀不能致死,再来一刀的话,那就有些麻烦了。”
莹容华听着昭阳的话,率先闹了起来:“凭什么?你凭什么要杀了我们?”
昭阳闻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协助叶子凡掳走本公主,且以人皮面具易容,假冒本公主,就凭这一项罪名,你以为你还能活?”
莹容华脸上满是焦躁:“不,你不能杀我。”
“不能?”昭阳又忍不住掩嘴而笑:“你大可以试试看,看本公主能不能杀了你。不仅仅是你,你家中的人俱会受你牵连。”
昭阳踱步到莹容华面前,伸出手来勾起莹容华的下巴,目光淡淡地落在她那张绝艳的脸上,虽因着在牢中呆的久了,脸色有些苍白,却也无法遮掩她的容色。
“其实我倒是觉着有些奇怪,你说你身为容华,容色绝艳,也算得上是受宠的。虽然父皇已经驾崩,可是至少你这一世衣食无忧,你为何却会冒这样的险?”
莹容华咬了咬牙,脸上俱是桀骜:“是啊,我身为容华……可是此前临幸我的压根不是先皇,根本就是那意欲窃盗江山的乱臣贼子!谁知道陛下会不会突然清算起这一茬来,我日日在这宫中都提心吊胆,生怕到时候追究起来会是死路一条。可是我又有什么错呢?我压根不知道那个人他不是先皇啊!”
莹容华仰起头来,眼中带着几分不甘:“且长公主也说了,我容色绝艳,我今年不过十六岁,正是花一样的年岁,也想着能够嫁一个如意郎君,能够与之生几个孩子,白头偕老。可是我入了宫成了陛下的女人,这也就罢了。谁能料到我入宫不过半年光景,陛下就已经驾崩……”
莹容华说着,闭了闭眼,稍稍缓解了一下心情,嘴唇轻轻打着颤,半晌才接着道:“我不想守寡,不想一辈子在这冰冷的宫中寂寞地等死。”
昭阳听她一字一句地控诉着,面色却仍旧是冰冷的。
“你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倒是能够理解,其实,如果你能够去求了太后娘娘,说不定也不是没有解决之法,你入宫
半年,且并未生下一儿半女,让太后寻个由头将你打发出宫也不是不可能。可是你偏偏选了这一条路,就怪不得别人了……”
莹容华闻言,一下子没了言语,颓然软倒在地,半晌才苦笑了一声:“走的走错了,如今说这些又还有什么用?”
昭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是啊,已经走错了。”
随后便让宫人端着盘子上前:“这三样东西,选一个吧。”
莹容华坐起身来,手颤颤巍巍地举了起来,半晌没有动作,昭阳倒是十分耐心地站在一旁等着。
许久之后,莹容华方下定了决心,猛地取了一把匕首抓在了手中,而后抬起眼来望向昭阳:“贱妾甘愿自裁,只求长公主莫要牵连贱妾的家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昭阳深深地看了莹容华一眼,方开口道:“你这罪名,不仅仅是谋害本公主,还得算是通敌叛国。你父亲是手握重兵的将军,我不知他是否也参与了你们之事,只是为了保险起见,他这将军之位是断然保不住了的,我顶多能够答应你,保下他们的性命。”
莹容华闻言,眼眶一下子便红了,半晌,才跪了起来,朝着昭阳行了个礼:“如此,便多谢长公主了。”
说完,才直起身子,紧握着手中的匕首,猛地往自己胸口一刺。
昭阳瞧着她脸上闪过一抹痛楚的表情,胸前的衣裳很快便被血侵染透了。莹容华闭着眼紧咬着牙关,半晌,似是已经适应了那疼痛,才缓缓睁开了眼,朝着昭阳笑了笑,笑容已经十分虚弱:“贱妾的父亲是将军,虽然不会舞枪弄棒的,对自己下手一招致命还是很容易的,看来,是不用再刺第二刀了。”
话音刚落,人就已经软倒在地,血慢慢地流了一地,随即渐渐闭上了眼。
那监牢的掌事内侍见状,连忙上前探了探鼻息,方转过头道:“长公主,人已经落了气了。”
昭阳点了点头,神情不见丝毫异常,声音亦是十分平静:“将尸体送到她家中让她父母亲人处置吧,也算是本公主给她的最后的体面了。”
“是。”那内侍应着。
昭阳这才转过头来望向了姒儿,姒儿一直低着头,神情平静,仿佛方才发生在面前的事情根本不曾入她的眼一般。
昭阳目光隐隐透着几分复杂:“其实上一次你带着孩子帮着我从叶子凡手中逃了出来的时候,本公主是想要再给你一次机会的。可是,是你自己不想要这条活路,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本公主说的吗?”
听昭阳这样问,姒儿神情仍旧没有丝毫变化,只朝着昭阳磕了个头:“奴婢背叛了长公主,辜负了长公主的信任,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长公主原谅。此番一去,再也无法服侍长公主和小主子,往长公主和小公子多多保重。”
言罢,就要去取鸩酒。
“慢着。”手还未触到那被子,昭阳就突然出了声:“我改变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