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帝抬起眸子望向柳雅晴,神情淡淡地:“这鹦鹉的语气,倒是有些像雅常在呢。”
声音倒是平静无波,不辨喜怒。
雅常在刚刚恢复了几分红润的脸色一下子又褪去了血色,满脸苍白无助:“陛下,这鹦鹉在胡言乱语啊,贱妾从未说过这些话,定然是有人教唆这畜生这样说的。”
这有人,指的就是昭阳了。
昭阳抿嘴笑了起来:“雅常在可是说本公主?”
柳雅晴尚未回应,倒是那鹦鹉开了口:“雅常在,雅常在还是起来吧,若是被旁人瞧见了,还以为是本公主欺负了雅常在呢。”
昭阳笑得弯了弯眉眼:“雅常在不记得了,我倒是记得,这话,是那日我同雅常在说的。那日雅常在像是魔症了一样地跑来,说德妃要害她,说手中握着德妃和太后娘娘的罪证,说要投入我的麾下,一言不合地就跟我跪了下来。”
“什么太后娘娘和德妃的罪证,你若是有,直接交给父皇便是了,犯不着来求我。犯不着,犯不着……”
鹦鹉还在不停地说着话,柳雅晴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郑从容叫人将鹦鹉笼子接了过去,开口道:“亭子周围的宫人都说没听见昭阳公主和雅常在说了些什么,老奴到了那亭子里,却发现那亭子的一角挂着一个鹦鹉笼子,刚走过去,就听见这鹦鹉不停地说着这些话,老奴就将它带回来了。”
“老奴问了问,周围的宫人说,这鹦鹉不知是宫中哪位主子的,放在那儿有一段时间了,宫人们无事,就随手喂一喂。鹦鹉倒也聪明,很多话听一遍就记住了。”郑从容轻声道:“老奴也问过了,今儿个,并没有人碰过这鹦鹉,这鹦鹉笼子里的装水和装吃的地方,都快空了。”
郑从容的话,却是恰恰好反驳了柳雅晴说昭阳教唆这鹦鹉这样说的怀疑。
“先前昭阳就同父皇说过,也让我身边的丫鬟都一一审问了,只是雅常在却是一口咬定她没有说过这些话。幸好这鹦鹉为昭阳做了证,也幸好这鹦鹉只是个畜生,不然雅常在定然能够百般狡辩,说是昭阳买通了宫人为昭阳作证的。”
昭阳叹了口气,瘪了瘪嘴,似乎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昭阳觉着,那指认母后的宫人,也应当好生审一审,说不定,也会有新的收获呢。”
“审。”楚帝大抵因着这鹦鹉之事,对柳雅晴也生了怀疑,一字定音。
柳雅晴脸色愈发地苍白了起来,额上止不住地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昭阳笑了起来:“雅常在刚刚醒来,这身子怕是还虚弱着,还是先躺下歇会儿吧?可莫要昭阳一说要重审那宫女,雅常在就晕了过去才好。”
昭阳的话音刚落,柳雅晴的唇色也渐渐泛起了白来,双眼一翻,却是果真晕了过去。
楚帝拧起眉头,脸色有些不好,转开了脸,看也不看柳雅晴。
却是郑从容的神色突然严肃了几分,忙不迭地走到了柳雅晴的床榻边,伸手探了探柳雅晴的鼻息,眼睛顿
时瞪大了几分:“陛下,不好,雅常在没有气息了。”
昭阳亦是有些吃惊:“这方才还好好地,怎么突然就没有气息了?”
“传太医。”楚帝忙道。
许是因着楚帝在的缘故,太医来的倒是不慢,一进屋就仔仔细细地查看了柳雅晴的情形,眉头一直紧蹙着,许久,才转过身来同楚帝道:“陛下,雅常在没了。”
“没了?方才还好好的说着话,怎么突然就没了呢?”楚帝厉声质问着。
太医低着头,声音倒是不见慌乱:“雅常在此前中的是砒霜之毒,毒性十分猛烈,微臣与其他几位太医也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雅昭仪从鬼门关给硬生生地拽了回来。只是虽然命救了回来,那中了砒霜可不是什么轻松事儿,身子也是坏了根本,即便是醒来,也是极其虚弱的。”
太医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脚尖:“微臣瞧着雅常在的情形,倒似乎是在身子极其虚弱的时候,急火攻心,导致突然猝死。”
“身子极其虚弱的时候,急火攻心猝死?”楚帝微微眯了眯眼,带着几分疑惑。
“是。”太医应着:“雅常在身子刚被剧毒侵蚀,那砒霜之毒其实还留在雅常在的体内,只是毒还未到心肺,因而才保住了性命。若是好生休养,慢慢将那剧毒排出体外,也就并无大碍。可因着急火攻心,导致全身血流加快,那毒便随着血流入了心肺,这才毒发身亡了。”
楚帝蹙了蹙眉,半晌没有开口。
昭阳目光落在柳雅晴的尸体之上,心中却是冷笑了起来,这砒霜之毒,从一开始,柳雅晴就承认了,是她自己给自己下的。
如今她死在这砒霜之上,却是无论如何,也怨不了别人了。
皇后脸上亦是有些愕然,半晌才道:“怎么会这样?”
顿了顿,才又叹了口气:“陛下,如今雅常在殁了,却是比追究那甘草和鲫鱼是谁指使的更为重要,怕是应当先处置了雅常在的后事,再来追究下毒凶手比较好一些。”
楚帝点了点头,仍旧没有说话。
皇后见状,转身吩咐了李嬷嬷去准备寿衣和香蜡纸钱那些过来。又让人去将宜兰院中所有的宫人传唤到屋中来,为雅常在送行。
昭阳看了一眼太医,将太医拉到了墙角,低声问着:“鲤鱼和甘草同服,可有毒?可会致命?”
太医颔首:“倒是会中毒,初时不过表现为肠胃不适。若是要致命,却是得至少服用个两三年才会致命的。”
昭阳和太医的声音都不算太小,两人的谈话正好落在了楚帝的耳中,楚帝转过头望向太医:“两三年?”
太医忙道:“是,因着这鲤鱼和甘草只是食物相克,倒的确是有毒,只是毒素较轻,须得积蓄许久才会发作。”
昭阳笑了起来:“雅常在只是因为咳嗽,才服食了甘草,只是这甘草毕竟是药,只怕没有人会一连两三年的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