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之从江山殿回来之后,就一直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的雨,眉头紧蹙着。
“瞧你看雨都看了半个多时辰了,这雨究竟是有什么看头啊?”昭阳站起身来,走到了他身边,亦是抬眼朝着外面望去,雨下得愈发地大了,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院子里也积了不少的水。
苏远之转过头看了昭阳一眼,才道:“这雨下得太久了,上回垮塌的那山崖又塌了。再往南一些的南湘河涨了水,河两岸有不少百姓受了灾。”
昭阳闻言亦是蹙起了眉头:“按理说,冬天应当雨少才是的啊,今年也不知怎么回事?眼瞧着就要过年了,那些受灾的百姓可如何是好?”
苏远之点了点头,轻叹了口气:“是啊,如何是好呢。”
沉默了片刻,苏远之才又道:“陛下想让沐王去衢州赈灾,旨意已经在送往渭城的路上了。”
“什么?”昭阳闻言一愣,转过头望向苏远之:“沐王?为何是沐王?如今朝中沐王坐镇,沐王一走,岂不是就没有人做主了?且沐王从渭城到衢州,只怕是快马加鞭,也得七八日才能赶到。咱们这儿离衢州不过两三日的路程,不管如何算,也比沐王更为方便啊?赈灾这样的事情,越是快,才越是有利。”
苏远之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昭阳的头发:“傻丫头,你以为赈灾只需要人到了就行了?咱们到衢州的确只需要两三日,可是这赈灾物资却是照样要从渭城运到衢州的。陛下的意思,是让沐王运送物资。至于这渭城,陛下想让太子殿下回渭城坐镇。”
昭阳咬了咬唇,此事有些太过突然,昭阳亦是有些回不过神来,沉默了半晌,才道:“君墨……”
她有些担心,沐王离开渭城自是她乐意看到的,可是即便是沐王离开了渭城,朝中百官也有不少沐王的爪牙,君墨又从未这样独自执政过。
苏远之倒是一眼就看出了昭阳心中忧虑,只轻声安慰道:“莫要担心,君墨如今早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不知世事的孩子了。这于他是个机会,且别忘了,渭城之中,有你母后在,还有……也在。”
那未出口的三个字,昭阳瞧见了苏远之的嘴型,说的是柳太尉。
昭阳点了点头,父皇既然下了旨意,必然有他的用意,且圣旨已下,即便是她不愿,事情也已经成了定局。
“这行宫之中未必比渭城安全,君墨回渭城也好。”昭阳只得喃喃自语着安慰自己。
先是狩猎的时候出的那场意外让君墨险些丧命,而后又是柳雅晴派红珠算计,只怕那幕后之人针对君墨早已经安排了一系列的阴谋暗算。这突如其来的旨意,说不定倒是一件好事,能够全然打乱那幕后之人的算计。
晚些时候,楚君墨便冒着雨来了惊梅园同昭阳辞行,脸上却是满脸的苦恼之色:“我本想着,过了年回宫,这脸上的伤疤怎么也会好了,却不想突然
就要回去了,母后定会瞧见了。”
昭阳不曾料到他最大的苦恼竟是因为此,忍不住笑了起来:“无妨,这次回去只你一人,让你身边的人管好嘴巴就是,你就说是你自己爬树的时候一不小心被树枝挂到的,以母后对你的了解,定然不会怀疑。”
君墨瞪了昭阳一眼,只是却也点了点头:“也是。”
而后便欢天喜地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在外面虽然好玩,只是还是宫中安逸。就是这下雨启程有点令人烦,其他倒是没啥。”
昭阳准备了一肚子宽慰的话,却被君墨一句话就给堵了回去,只摇了摇头,满脸无奈:“对了,那红珠,你准备如何处置?放在你身边本不妥当,只是我原本准备利用红珠给柳雅晴一记反击,如今你要回宫,自是来不及的。可也不能你却也不能将她带回宫中……”
君墨偏着脑袋想了半晌,才笑嘻嘻地应着:“那就今晚就将她处置了。”昭阳见君墨满脸的兴奋之色,便知他定然不知打起了什么鬼主意,只得摇了摇头,满脸的无奈。
君墨在惊梅园中用了晚饭,许是因着要回宫了,他的兴致倒是极好。叫姒儿取了酒来同昭阳一同对饮,苏远之在一旁瞧着,也并未劝阻。
昭阳的酒量素来不好,只是君墨尤甚。不过两三杯下肚,就满脸通红,一副找不着北的模样,昭阳无奈,只得唤了小淳子来扶着君墨回观澜苑。
外面还下着雨,小淳子一人扶着君墨,又要撑伞,瞧着十分狼狈,昭阳便叫了姒儿一同。
姒儿回来之后,脸上神情有些怪异:“奴婢到观澜苑,就瞧见红珠站在正殿的屋檐下张望着,几乎快站成一座望夫石了。奴婢和小淳子一同将太子殿下扶到了屋中,那红珠就跟了过来,埋怨着小淳子,说怎么能够让殿下喝酒呢?那模样,到好像是观澜苑中的女主子一样。”
昭阳冷笑了一声:“女主子,她大抵是没这个福气的。”
心中却想着,听那日暗卫的话,那红珠倒似乎是同柳雅晴一同接受训练之后送进宫中的,且她们说接受的训练,大多是如何侍候男人之类的。
柳雅晴入宫成了父皇的嫔妃,红珠却想方设法地被安排在了君墨身边。
昭阳眯了眯眼,愈发不知皇祖母究竟想要做些什么了。
君墨身边有暗卫护着,昭阳倒是并不担心一个红珠能够将君墨如何,只早早地就睡了,想着明日君墨就要出发,她也好早些起床相送。
第二日一早,昭阳就被姒儿唤了起来,昭阳见姒儿面色有异,便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姒儿笑了起来,压低了声音道:“昨夜红珠妄图想要爬上太子殿下的床,却不想,黑灯瞎火的,将小淳子错当成了太子,半夜三更被吓得惊叫了起来,直嚷嚷说太子殿下是个太监,结果被殿下命人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