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尚且住在育德殿,她虽然已经恢复了妃位,只是楚帝却没有开口让她搬回长信宫。楚帝不提,皇后也乐得假装不记得这一茬子,德妃倒是想提,只是自打她眼睛瞧不见后,连楚帝的面都极少能够见到,也没有机会。
育德殿外,有好些宫人在探头探尾地朝着里面望去,其中也不乏其他宫中的宫人,只怕是听了信儿,来打探消息的。
这宫中素来这个模样,已有风吹草动,整个后宫都竖起了耳朵。
宫门口站着两个宫人,神色皆有些苍白,皇后走到了门口,却被那两人拦了下来:“娘娘恕罪……”
昭阳见状,眉头就蹙了起来,厉声斥道:“瞪大你们的狗眼瞧瞧,皇后娘娘也是你们能够拦的人?还不赶紧滚开。”
那两人的手便忙缩了回去,猛地跪倒在地:“皇后娘娘恕罪,只是……只是……”
皇后却是理也懒得理那两人,径直进了育德殿,殿外的院子里果真跪了好些个宫人,皆是一副战战兢兢地模样。有几个许是挨了德妃的打骂,身上青青紫紫的,也有被利器割开的伤口。
“滚!神医怎么还没有来?怎么还没有来?”德妃声嘶力竭地惊叫声从殿中传来,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
皇后刚走到门口,殿中就飞出了一个茶盏,幸得昭阳眼疾手快,将皇后拉了开。
皇后蹙了蹙眉,声音亦是带了几分冷意:“德妃这是在闹什么呢?”
皇后的声音不小,殿中安静了片刻,就传来德妃惊慌失措的声音:“你走开,别进来,走开,走开啊!”
话音刚落,那殿门就被猛地推来关了起来,发出“嘭”的一声重响,
皇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倒是好大的脾气!”
昭阳拉了拉皇后,轻声道:“母后莫要着急,等着父皇来了,也该让父皇瞧瞧,德妃是如何对母后不敬的。料想德妃即便是有一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将父皇拦在这殿外的。”
皇后面色这才稍稍平和了几分,立在一旁,不再开口。
楚帝来得倒也不慢,育德殿大门口的人自是不敢拦楚帝的,楚帝一进来就瞧见皇后立在殿门前,不由有些纳闷:“皇后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皇后尚未开口,昭阳便为皇后打抱起不平来:“母后方才在宫中正在同君墨下棋,听闻育德殿出了事,德母妃发了大脾气,连忙赶了过来。只是在门口就被宫人拦住了,说是不让母后进来,昭阳训斥了那宫人两句。”
昭阳委委屈屈的看了楚帝一眼:“母后进来之后,听见德母妃在殿中大喊大叫,刚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事,却只听见德母妃在殿中大喊大叫让母后滚,让母后走开不许进来,而后就重重地将殿门给关上了。”
楚帝蹙起眉头,眼中带着几分怒意,扬起声音道:“林月柔,开门。”
“陛下不要进来,不要进来!”殿门口响起德妃的声音,带着沙哑,似乎早已经声嘶力竭。
楚帝面色亦是有些不太好,转头便对着郑从
容道:“将门给朕踹开。”
郑从容连忙应了声,叫了一同前来的宫人上前抬脚重重地踹向那殿门,只听得“轰”地一声重响,殿门竟被踹得硬挺挺地倒了下去。
楚帝大步进了殿中,就瞧见德妃蜷缩成一团,缩在角落里,殿中满是各种碎片。花瓶的,茶杯的,琉璃宫灯的。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神医怎么还未进宫?”德妃似是精神已经接近崩溃,察觉有人靠近,忙不迭地抬起手挡住自己的脸,喃喃自语着。
楚帝扫了一眼满殿狼藉的景象,脸色愈发冷了几分:“你倒是愈发的本事大了,连朕也敢拦在门外了。青天白日的,你发什么疯?”
正说着,却听见外面有一声怯怯地声音响起:“德妃娘娘,神医来了。”
德妃这才猛地抬起了头来,却又急急忙忙地挡住自己的脸,声音之中带着几分迫切:“神医来了?神医来了?在哪儿,快带进来?”
楚帝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无视过,咬紧了牙关:“来人,将她的手给朕拿下来,朕倒是想要看看,她这样千方百计地挡着的,是什么东西。”
郑从容又连忙带了宫人上前,德妃连忙后退了两步,郑从容命人将德妃钳制住了,把德妃的手从脸上拉了下来。德妃连忙低下了头,只是那一瞬间,却也足以让殿中的众人瞧清楚德妃那张脸。
德妃的脸上带着几分苍白,只是眼睛周围那一圈,却是骇人的青紫色。
楚帝眉头紧蹙着,愈发不悦了起来:“你这跟鬼一样的药水还不赶紧洗了去?成什么体统。”
德妃闻言,脸色愈发惨白了几分,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洗不掉了,定是有人做了手脚,这紫药水,洗不掉了。我的容貌,我的容貌,毁了。”
楚帝看了德妃一眼,眼中却瞧不见丝毫的同情,只神色淡淡地道:“当初朕让你不要敷那鬼东西,你偏生不信。”
德妃眼中染了几分凄厉:“陛下快传神医进来,让他给我瞧瞧,他治好了我的眼睛,定然有办法的。”
昭阳这才瞧见,德妃的眼睛同前几次见的时候都不太一样了,此前因着失明的缘故,她与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寻声音发出来的方向,努力朝着说话的人看去,来掩饰她瞧不见的事实。
只是那双眼睛终究没有神采,显得空茫茫的。
今日却能够准确地在郑从容叫宫人上前的时候,退后躲开宫人。她的眼睛,果真是恢复了。那沐王请来的神医,倒也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昭阳心中想着。
楚帝终究还是念及旧情的,见德妃那副模样,便命人将那所谓的神医带了进来,那神医见状连忙上前查看了一番,眉头却是越蹙越紧:“娘娘的眼睛已经无碍,只是这眼睛周围的紫色痕迹……”
“怎么样了?可不可以除去?神医,你帮帮我,一定要将这些难看的东西除去啊……”德妃连连祈求着。
那神医却终是摇了摇头:“这紫色的痕迹并非是草民的药水导致,草民瞧不出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实在也没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