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西蜀国只有不足十万的军队,孙尚志竟然怂恿边关守城将领在奏折上写西蜀国发兵四十万大军攻打我楚国!”
昭阳神色愈发冷了几分:“父皇给了孙尚志三十万大军,三十万对十万,呵,他花了半年打赢了这场仗,还落了个极好的名声,连我都忍不住吃惊,还想着,哪怕是外祖父上阵,只怕也做不到这样快。”
昭阳愈发的义愤填膺,苏远之神情却极淡,端了茶壶给昭阳倒了一杯茶,递到了昭阳面前。
昭阳横了他一眼:“你既然已经收到外祖父的书信了,为何不将此事禀报给父皇呢?”
“若是陛下问起,我是怎么知晓此事的,你觉着,我应当如何回答?”苏远之放下茶壶,静静地看着昭阳。
昭阳蹙眉,定然不能说是外祖父写信同他说的,毕竟外祖父称病在家是整个渭城都知晓的事情,若是此事被捅了出去,外祖父就得背上一个欺君的罪名。
欺君。
她不能为了扳倒孙尚志,就让外祖父背上这么大的罪名。
“就没有其他法子?比如随意寻个人证?边关不是出了将领,还有太守吗?”昭阳眉头紧蹙着,心有些乱了。
苏远之自然瞧出来了:“太守若是还未被孙尚志他们收买,只怕早就上了折子给陛下揭穿此事了。若是街上随意拉个人证来,谁又会相信?你莫要着急,此事我与柳太尉正在商讨,定会有良策。”
昭阳闻言,轻叹了口气,这样简单的道理,她却不曾想到,她的确是心乱了。大约是前世的时候,外祖父的下场太过凄惨,她害怕,害怕旧事重演。
“孙尚志都要班师回朝了。”昭阳声音带着几分惆怅,班师回朝,一旦这场胜仗成了定数,便没有改变的可能了。
苏远之伸手握住昭阳的手:“嗯,你放宽心,此事我自有主张。”
昭阳点头,他的本事,她自然相信的。
屋中静了静,只有茉莉花的清香在鼻尖萦绕着,昭阳低下眼,目光落在茶杯中盛放的茉莉花上,心才稍稍静了一些。
“咚咚……”敲门的声音传来,打破了一室宁静,紧接着,沧蓝便推开了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公主,人来了。”
苏远之有些疑惑地望向昭阳,昭阳自然知道是什么人,却也不多做解释,将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
沧蓝快步走到屋中放置琴桌的地方,将琴桌下面的砖掀了开来。
沧蓝做完这件事情之后,又退出了门外。
不一会儿,就听见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似乎是从楼下,声音有些小,倒是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吱呀”一声,是门打开的声音,而后声音便清楚了许多。
“来一壶六安瓜片、一壶君山银针、一壶信阳毛尖,付大人,你喝什么?”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带着笑。
应答的人
似乎有些疲惫,只随口应道:“我喝龙井就好,浓一些,总觉着有些困倦。”
似是掌柜应了声,片刻之后,又是“吱呀”一声轻响,而后有椅子拉动的声音响了起来,伴着先前那清朗声音:“最近付大人忙得厉害吧?瞧你这模样,只怕是好几日没怎么睡好觉了。”
那付大人长叹了口气:“可不是?昭阳公主和苏丞相的大喜日子马上就要到了,这需要筹备的东西可不少,前几日陛下也不知怎么了,突然传旨来,让追加嫁妆。追加的东西可不少,让礼部的人都忙得底朝天的。”
昭阳挑了挑眉,那日她以为父皇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竟然随即就将旨意下到了礼部。
“追加嫁妆?这又是为何?昭阳公主的嫁妆可已经不少。”有人追问着:“这嫁妆已经有一百二十八抬,公主府也是全渭城地段最好的地方,听闻修建得也是极为华美精致了。”
“谁知道呢?听闻昭阳公主最近正得圣宠,如今要出嫁了,陛下舍不得了吧。”那付大人又叹了口气,紧接着便转移了话茬子:“对了,李大人,不是就要秋试了吗?你这翰林院学士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忙呢?”
最开始说话那人哈哈笑了起来:“有啥可忙的,真正忙的是秋试之后阅卷的时候,现在还早呢。”
从点的茶来看,下面应当有四人,只是方才说了话的,有三人。其中一个是礼部侍郎付青岚,一个是翰林院学士李德忠,另两人的身份,却还无法断定。
几人也只是寻常闲叙,并未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不一会儿,又有门开合的声音传来,是店小二送了茶和茶点过来,小二离开之后,下面稍稍静了片刻,才有人开了口。
“上次商议之事,诸位大人可有了主意?”声音有些陌生,应当是先前一直不曾开口的那一个。
李德忠笑着接口道:“我想了好几天,苏府守卫素来森严,我们几次派刺客都未能成事。若是想要除掉苏远之,十月初十他成亲的日子是个机会。到时候宾客众多,防不胜防。朱大人觉着可是这个理?”
朱大人,姓朱,朝中姓朱的官员,昭阳暗自沉吟了片刻。
“这我自然知道,今日咱们需要商讨的,是这杀手如何能够接触到苏远之,如何下手才能够得手。”那朱大人声音显得有些不耐。
礼部侍郎付青岚笑了起来:“要说当天能够接触到苏远之,却又不会引起他怀疑的人,只怕唯有新娘昭阳公主了。”
昭阳听到此处,神情微微一顿,抬起眼来看了苏远之一眼,却见苏远之嘴角一直噙着笑,眸光落在她的脸上,见昭阳看过来,才朝着昭阳举了举手中的茶杯,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昭阳从他的口型中辨别了出来,他说的是:“他说的对。”
下面传来那朱大人的声音:“昭阳公主的确是最容易接触到苏远之,却又不会被他怀疑的人,可是昭阳公主怎么可能杀苏远之?”
说完,却突然顿了顿,安静了半晌之后,才又开了口:“你的意思是……偷龙转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