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淳安说话,昭阳便又继续道:“昭阳去了趟淳安被困的书房瞧了瞧,却发现,书房之中被烧毁的并不太眼中,未有横梁落下来,至少,并未有能够砸死人的横梁落下来。”
“于是,昭阳便有些奇怪,奇怪两件事情,第一,就是为何淳安和那宫女似乎全然没有听见宫人们的叫喊声?第二,就是那宫人应当不是被落下的横梁打死的,为何淳安和其他宫人口口声声都说,她是被横梁砸死的呢?”
昭阳抬起眼来望向淳安,微微顿了顿,淳安这才有了说话的机会,连忙道:“我昨日下午心情不是太好,便去书房练字去了,练着练着,就有些困了,在书房中睡觉了,因而并未听到其他宫人的喊声,至于那宫女,只怕也是睡着了吧。我的确是被声响惊醒的,不过是被屋顶瓦片落下的声音惊醒的,醒来的时候,火势便很大了。”
“至于画眉的死,我当时十分害怕,慌乱之间,有可能看错了吧。”淳安强作镇定,德妃却若有所思地看着昭阳。
昭阳点了点头:“昭阳也这般想,只是想着,此事事关起火的缘由,有人要害淳安皇妹,我自是不能坐视旁观,我便让张统领帮我找了一个仵作,去放置尸体的地方检查了那些死去的宫人的尸首,却有了一些发现。”
昭阳抬起眼来望向淳安,嘴角带着笑意,淳安眼中划过一抹显而易见的慌乱,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仵作验尸的结果。”昭阳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来,“父皇可以瞧瞧,若是不信,尸体现如今仍旧放在那处地方的,父皇尽管派人去查便是。”
见众人脸上皆是带着几分好奇,昭阳才说道:“韶华殿中昨夜一共被烧死了六人,其中五人,都是被活活烧死的,因而几乎面目全非,仵作查看了他们的喉管,发现他们的喉管都有些黑色,腹中亦是吸入了不少烟灰。唯有一人例外,便是陪在皇妹身边的那位画眉。”
“画眉倒是几乎没怎么被烧着,衣裳容貌皆算是十分完整的,仵作查验了她的喉管,发现也并未有吸入浓烟的痕迹,若是被烧落的东西砸死的,周围至少是起了火,浓烟滚滚的,不可能喉头一点浓烟都不曾吸入。只能说明,画眉是在书房被烧起来之前,就已经死了的。”
昭阳神色冷静,眸光一动不动,只定定地看着淳安,看得淳安面色有些苍白。
昭阳才又道:“接着,仵作又仔细查看了画眉的尸体,发现画眉除了脖子上有明显的掐痕之外,并未发现其它的伤痕,皇妹所说的,画眉是被东西砸死的,这个便不成立了。而画眉的死因是窒息而死。按着那痕迹中手指和手掌的大小,仵作判断出,凶手应当是个女子。”
昭阳勾起嘴角笑了笑:“皇妹,那画眉是皇妹你的贴身宫女,死之前,只和你在一起,侍卫救出你的时候也并未见其他人,你说,这凶手是谁呢?”
淳安面色一片苍白,摇了摇头道:“不,不是我,皇姐,妹妹素来从未害过你,你为何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昭阳笑了笑:“仵作还发现了,在那画眉的指甲中
,有一小块皮,极小的一块,约摸半个指甲盖大小,仵作判定,那应当是画眉被掐住脖子的时候,挣扎反抗的时候,用手刮到了对方的某个地方。”
“昨夜我给皇妹擦脸的时候,却正巧看见,皇妹耳后的脖子上,有一道长长的血痕,我当时只当是什么东西落下来刮到了的,如今想来,便突然明白了过来,那血痕是因何而来了。我想了想,一个人被掐住了脖子,无论是正面还是背面被掐,反抗的时候最容易伤到对方的,便是脖子以上的位置了。”
昭阳目光静静地望着淳安,淳安更加慌乱了起来,连忙道:“不,不是的,我这是被东西挂到的,被瓦片刮到的。”
“那昨夜太医来的时候,你为何不告诉他你耳后还受了伤,让他给你上药?你分明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而后受了伤!”昭阳咄咄逼人。
淳安连忙道:“我只是当时没有想起而已!”
一旁的德嫔沉吟了片刻,才道:“昭阳公主如今可是在误导咱们了,咱们方才讨论的是,谁纵火烧了这韶华殿,而不是淳安身边的那宫女是怎么死的,昭阳公主将问题引导在这件事情上,却不知是何目的?”
昭阳目光定定地看着德嫔,心中想着,德嫔果真是老奸巨猾,比淳安难对付了许多,只不过这一次,她吃亏是吃亏在,她之前在静安宫,此事兴许是她让淳安做的,却并未亲自参与,其实并不知道具体情形。而昨夜父皇一直将她们母女二人留在养心殿,养心殿中那么多人,也让她们没有时间详细谈论此事,这才让她能够这样杀个措手不及。
昭阳笑了笑,才轻声应道:“德母妃说得对,咱们现在谈论的,是这纵火之人是谁,接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淳安为何要杀了画眉的原因。”
昭阳勾起嘴角笑了起来:“画眉不过是一个宫女,淳安妹妹为何会这样想尽千方百计地,甚至不惜亲自动手去杀了画眉呢?”
昭阳冷笑了一声:“淳安妹妹只怕万万想不到的是,画眉早就对你留了一手,昨夜,我和仵作在画眉的衣服里面,发现了这个。”
昭阳从袖中取出一包东西和一张纸条:“这包东西,是一小包硝石、硫磺还有炭粉混合而成的粉末。而这羊皮纸上,详细地记录了画眉从入韶华殿以来,皇妹让她做的所有的事情,其中便包括了,将许多这样的粉末,一一放到那花灯之中,还有,趁着深夜值守的时候,将桐油涂到皇妹寝宫外。”
淳安面色青青白白,牙关咬得死紧。
昭阳笑了笑道:“画眉在这纸上写着,她入韶华殿后,皇妹你经常夸赞她心狠手辣,对她甚为赏识。只是却又暗中拿了她的把柄,以此为要挟,让她做了许多事情。”
昭阳将手中纸包和那张书信递给了郑从容,郑从容一并呈给了楚帝,昭阳才又道:“只是因为你这样的要挟,于是画眉便也对你留了这么一手。这些东西,她缝在了自己腰间的腰带之中,上面还写着,她也在韶华殿的住处留了一份一模一样的东西,以防有变。放的位置,也在那纸上写了,父皇可以派人去找一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