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灺这时候忍不住先大声喊了一声,两眼喷火一样地看着他:“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可是我的先生啊!”
徐至觉低着头回道:“师生之情岂能大于国家民族之情。”
“你混账!”
朱慈灺大吼一声,道:“亏我还一直想着,将来对你委以重任!亏我对你这么信任!”
“啊!我要杀了你!”
朱慈灺暴躁起来,在身上摸索起来,似要拔枪。
可他枪早就在进来之前交了。
且这时候,锦衣卫也拉住了他。
他的确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徐至觉!你藏的竟这么深!”
范光文倒是淡定地对徐至觉说了一声,然后,突然他就朝徐至觉扑了过来,龇牙咧嘴地道:“你这个小人!我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好在范光文等重犯戴的都是重型枷锁和重镣铐,且随时被锦衣卫押着,也就没扑过来。
朱由校则冷声道:“要想少挨几刀,就老实回话!”
房正悦这时候先回答起来,他现在见此已彻底放弃,道:“我们之前的确做了假口供,徐先生说的都是真的。”
“范光文,你呢?”
朱由校冷声问道。
范光文凄然地苦笑起来,看着朱由校:“没错,我们的确是故意诬陷的五皇子!本以为可行的,却没想到还是被你给知道了,说来也不算意外,这世界上还真是不可避免地有信你朱由校那一套要以工农为本的士人,所以才有徐至觉这样的能人甘愿冒生命危险做你的眼线!”
“你错了,他不是做朕的眼线,是做天下汉人的眼线!”
朱由校说着就看向朱由机:“你呢。”
朱由机一直沉默着,见朱由校问他,突然大喊起来:“陛下,饶命啊!”
朱由校懒得再理会,只看向了朱慈灼:“看来朕冤枉你了。”
说着,朱由校又看向朱慈灺:“你可认罪?”
朱慈灺呼吸急促地看着朱由校,笑了起来:“你只怕早就知道真相了,故意这样做,把我骗回京师,你怎么这么阴毒啊!连你儿子都算计!”
“谁让你选择了和朕不一样的信仰!你不是不明白朕昔日苦口婆心所讲的道理,可你还是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亏朕还以为你昔日下放到皇庄农场后,是真的改变了。”
朱由校说着就道:“朕意已决,既然现在真相大白,那就将朱慈灺革除官爵,本意按谋逆罪处以极刑,但念及有军功,功过相抵,即刻处以死刑,注射处死,保留全尸!现在就执行,立即去传刑部的人来执行!”
朱慈灺听后大惊。
众皇嗣和藩王还是不由得忙站出来求情。
但朱由校皆不听,只道:“国法无情!今日不杀朱慈灺,则国宪立不起威严来!”
朱慈灺则因此大骂起来:“朱由校,你这个暴君!你比太祖爷还残暴,你怎么连你儿子都杀!”
“你现在知道是朕的儿子了?你做下这些罪孽时,可有把朕的半句话放在心上?!”
朱由校大声叱问道。
一时,刑部的执法者赶了来。
而朱由校则因此大声喊道:“立即注射,立即处死!”
他怕再过一会儿,他就后悔了。
朱慈灺这时候才感到恐惧起来,呼吸越发急促,大汗淋漓起来,不由得把头摇得如拨浪鼓:“不要,我不要,我是天潢贵胄,我不要死啊!父皇!”
但刑部的执法者一时也似乎不敢立即执行。
朱由校见此大喝道:“立即执行!”
刑部的执法者这才把毒药注射进了朱慈灺体内。
朱慈灺依旧在挣扎着,并开始落下泪来,最后就瞳孔散大,没再动弹。
朱由校含泪看着这一切,但脸色却依旧是一脸严肃,如霸龙咆哮道:“无论是谁,敢坏我汉家统一大业者,敢坏民族大业者,皆是如此下场!”
朱由检似乎很明白自己皇兄的心理,先起身回道:“臣弟谨记皇兄教诲!”
“臣等谨记!”
其他人也跟着吩咐回复起来。
朱慈灼和朱慈炜则全程看着这一幕默默不语。
这一幕给他们的震撼太大了。
朱慈灼自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而朱慈炜则是没想到反转来得这么快。
“其余人犯,皆处以极刑!另外,把朱慈灺身边的幕僚文士全部以知情不报之罪,全部枪毙!”
朱由校捏着拳头,步履蹒跚地离开了这里,但走着走着就突然晕厥在地。
“陛下!”
“皇兄!”
“父皇!”
众人忙大声喊了起来。
“父皇现在如何了?”
朱由校因为没来得及释放朱慈灼就晕厥倒地,所以,朱慈灼还是被关押在了原地。
这一天,乌娅依旧如往常一样见了他。
而朱慈灼则询问起乌娅来。
眼下,本来皇嗣因犯国法被杀,算是大明一件足以轰动宇内的大事。
毕竟这意味着刑律在维护汉家利益方面是真的很有威严,没人可以逍遥法外,也让所有人对朱由校更加敬服。
但却因为朱由校突然晕厥倒地这件事,导致这一热点被皇帝突然生病且病重的事给压了过去。
没有成为各大报刊的头条。
“听叶医官说,现在已经无法下床,能不能救,只能看天意了。”
乌娅回道。
朱慈灼听后没再说话。
“殿下?”
“我怎么流泪了,那老东西把我害这么惨!我该恨他才是。”
朱慈灼心想后道:“你先回去吧。我想静静。”
“我明日再来看你。”
乌娅突然多说了一句。
“嗯。”
接着,次日,乌娅果然又来看他,但两人没有说话。
直到最后,乌娅要走时,才道:“我走了。”
“等等。”
朱慈灼忙唤了一声。
乌娅停住了脚。
朱慈灼道:“我觉得我不应该只做别人的棋子,也应该反抗一下执棋的人,你能否为我,也为你义父,去见见一个叫张岱的人,他会帮你联络上我大哥!”
乌娅问道:“是因为我现在的身份吗?”
朱慈灼道:“我们现在很需要你!这或许也是他的意思。”
“好!”
乌娅沉吟片刻后回了一句。
“现在陛下已经病重,驾崩是迟早的事,我们得趁着皇长子等诸皇子行动之前有所行动!”
黄锡衮对朱慈灿说道。
自从朱由校病重后,他们都没再管皇七子被诛的事,以及皇七子身边的幕僚文士被诛的事。
连朱由棷都明目张胆地改投到朱慈灿这里来,因为在皇帝朱由校已经病重,他也没有了任何惧怕。
“没错,事不宜迟啊!殿下!”
朱由棷还在这时候一同策动起了朱慈灿。
“殿下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当初,安国公把自己私养的两千苗奴兵全部赠予给你,让你安插在军队里,为你所用,如今正好有一人在京中担任巡防营总兵,只要你写一封手令,他必带兵来协助你!”
黄锡衮继续说道。
朱慈灿则道:“那就立即行动,闯入宫禁,但是你们要记住,如果还是遇到了我大哥和其他宗室子弟,可别让我背负上弑兄灭宗室子的罪孽!所以,对宗室诸人只能活捉,不能击杀!”
“这…”
黄锡衮有些无语。
朱由棷也一样,没想到朱慈灿会突然提出这么个要求。
但两人想到正因为朱慈灿是这样仁厚的人,自己这些人才支持的,也就都点头道:“是!”
于是,朱由棷和黄锡衮就立即离开了朱慈灿这里。
“乌娅将军的意思是,到时候,她只会放你先进去见陛下。”
张岱这时候正给朱慈炜说着他从乌娅那里知道的事。
“这可太好了!殿下,这样我们就可以有很多操作的余地。”
支持朱慈炜的朱由棍对朱慈炜说道。
朱慈炜异常冷静地道:“我们也不能干等着!冷眼旁观父皇执政这么多年,我算是明白,这天下事,欲要有所成,靠苍天、靠菩萨、靠祖宗、靠贤士,靠父母,皆没用,还是得靠自己,不能只等着别人。把倒向我们的巡防营官兵都叫上,本殿下要亲自带着他们去护驾!”
“好!”
张岱回了一句。
于是,朱慈炜便也就先带着数千官兵来了宫城外。
不巧的是,朱慈炜刚带兵到宫城外,就见朱由棷和黄锡衮也带着一个总兵的警卫千总部赶到。
朱由棷想到朱慈灿的话,让他不能杀宗室子和皇嗣,以免陷朱慈灿于不义,也就先喊道:“先别开枪!准备活捉皇长子和镇国将军!”
然后,朱由棷就大声问着朱慈炜:“皇长子,你带这么多官兵作甚,是要造反吗?”
朱慈炜却直接朝朱由棷开了一枪,当场一枪集中了朱由棷的腹部。
朱由棷大惊。
朱慈炜可不担心什么诛杀宗室的罪孽,且因想到别人对朱由棷动手会有疑虑,会担心自己将来卸磨杀驴,也就觉得不如自己动手。
于是,朱慈炜才先朝朱由棷开了一枪,且立即躲在一排人墙后,喊道:“这些人是要造反!全部击毙,一个不留!”
接着,朱慈炜这边的人就立即开起枪来。
因为朱慈炜这边先发制人,所以朱由棷和黄锡衮这边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并顿时被歼灭大半,而其余的则也立即丢枪在地,跪地投降。
朱由棷则捂着鲜血淋漓的腹部,无比震惊地看着朱慈炜:“好,好你个朱慈炜,你可真敢下狠手!”
朱慈炜却走了过来,一枪顶在朱由棷脑门上。
“你,我可是你皇叔啊!”
朱慈炜再次开了一枪。
朱由棷当场脑袋开了一个洞。
“全部杀了!投降的也杀!”
朱慈炜接着冷声吩咐道。
于是,这些投降的人也皆被杀掉。
朱慈炜这样做是为了避免将来有人把今日他提前来这里准备的事说出去。
接着。
朱慈炜才持着枪带着张岱的人往宫内走来,且道:“除张岱和朱由棍的皇属军警卫千总部外,其余人守在宫城外!”
朱慈炜一来,宫门就自动打开。
他知道这是因为乌娅在朱慈灼的授意下倒向他的缘故。
朱慈炜走了进来,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意味着他胜利了。
接下来,无论立储诏书是不是写的他的名字,都不重要了。
不是的话。
可以改嘛。
但这时候,朱慈炜却发现宫门突然又关上了。
而且四周突然灯光大亮,如白昼一般。
许多禁卫营官兵皆持着明造冲锋朝他围了过来,且围住了他和朱由棍等人。
“这是怎么回事?!”
朱由棍不由得大惊。
张岱则道:“我们应该上当了,为什么就没想过,陛下可能早就好了,且在装病呢。看来我们还是太急着想要让那个位置被我们控制在我们自己手里了。”
朱慈炜也渐渐的感到不安起来。
这时候,乌娅陪着朱由校走了出来。
朱慈炜一看见自己父皇朱由校,再看一眼把自己这些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后,也瞬间都明白了过来,忙跪下道:“适闻朱由棷勾结巡防营官兵叛乱,儿臣这才劝动左宗正(朱由棍)率兵来护驾!如今叛军已灭,还请父皇放心。”
朱慈炜急忙编了个理由,暗想还好自己刚才没有留情,把所有人都灭了口。
不然,现在他这个谎言很容易被拆穿。
“你好的很!”
朱由校说了一句,又道:“这天下事,欲要有所成,靠苍天、靠菩萨、靠祖宗、靠贤士,靠父母,皆没用,还是得靠自己!你算是做到了,比老二强,主动站了出来,来抢这个位置。如果不是朕装病,你其实已经赢了。”
接着,朱由校就把诏书就朝朱慈炜抛了来:“自己把名字写上去吧。”
朱慈炜大惊,看着掉落在丹壁上的立储诏书,一时又喜又感动。
朱慈炜没有急着去拿,而是先磕头道:“谢父皇!”
朱由校接着就对乌娅说道:“去把老五放出来吧。”
“遵旨!”
乌娅回道。
朱由校接着就又道:“王承恩,通知群臣,明日叫大起,朕要宣布一件大事,朕累了,不想再管这天下了,另外,也该趁着还有些岁月,让你们练练手。”
“遵旨!”
朱慈炜没有推辞,接下来他就让张岱在立储诏书上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接下来,朱慈灼也被放了出来。
周遇吉也被放了出来。
皆恢复了官爵。
次日大朝会,朱由校宣布了立朱慈炜为皇太子且将要禅位给朱慈炜的消息,并敕旨礼部选吉日举办禅让礼。
二皇子朱慈灿则在不久后就因为闻知朱由棷等失败,而朱慈炜成了皇太子,且即将即位,大为失望地道:“还是败了!我怎么还是败了?!”
最终,朱慈灿选择了自杀。
其他罪犯,朱由机、范光文、房正悦等也在接下来受着自己应有的刑罚。
“痛!”
“痛啊!”
“陛下,我们错了,我们不该泯灭良知,不念同胞之情,饶了我们吧!呜呜!”
朱由机、范光文、房正悦等哭喊着,直到断气那一刻。
不久后,朱由校就禅位给了朱慈炜。
朱慈炜发布的第一道旨意则是奉朱由校为太上皇、张嫣为皇太后。
而两人依旧住在大明园。
而他自己则改在乾清宫执政。
“陛下,把臣弟尽快分封出去吧。我喜欢莫斯科。”
朱慈灼则在朱慈炜即位后,立即提出了要分封出去的想法。
朱慈炜则道:“我打算让你为辅臣,协助执政,出去的想法就不要再有了。”
“这是为何?你知道臣弟不喜欢待在京城的。你怎么也要把我当棋子用?”
朱慈灼回道。
“谁让你能用呢。没办法。”
朱慈炜说着就笑了起来,安慰道:“好啦!眼下还真的需要你帮我做许多大事,去欧洲一趟,朕算是明白,这将来有不少事是需要有一个国际间的官衙来处理许多国际间的事务的,如卫生、如经济、如维和,朕有意趁着藩王们还没离京时,共议一下设立国际卫生环保、国际经济合作、国际维和等官衙的事,你在诸藩国的威望很重,自然得有你的支持才行。”
朱慈炜说着又道:“更关键的是,我打算让乌娅继续担任禁卫营参将,目前还没有比她更合适的。”
“可她已经怀孕了。”
朱慈灼回道。
“那更不能走了。”
朱由校这里则在禅位后,会见了朱由检、朱由崧、朱聿键、朱由榔、朱以海,笑道:“难得啊,你们依旧还站在朕这一边。”
朱由校对此的确是无限感叹,因为这几人,在原本的历史上,都是有过名的。
“让人给我们照一张合照。”
朱由校因此还饶有兴致地吩咐了一句,道:“让周遇吉、卢象升这些勋臣也得陪着一边一起照吧。”
“好呢!”
朱由检等人回道。
朱由校则吩咐道:“堵锡,你们几个致仕辅臣也加进来!去把皇后,不是,皇太后也请来。”
堵锡因此照办。
于是,在明造照相机咔嚓那一刻,就记录下了朱由校、张嫣、朱由检、朱由崧、朱聿键、朱由榔、朱以海、卢象升、周遇吉、张同敞、堵锡等人的大合照。
这张大合照无疑是,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大明朝很有意义的一张大合照。
待照了相后,这些人也就都步履蹒跚地离开了朱由校这里。
因为朱由校的确是年龄大了,不能累太久。
待这些人离开后,雪花就扯絮搓绵一般的下了下来。
“陛下,下雪了。”
张嫣搀着朱由校,仰着头,笑道。
朱由校摸了摸她的满头银发,道:“回屋吧,我们已经相守到白头,此生已不用同淋雪了!”
“哎!”
张嫣便莞尔与朱由校互相搀扶着,佝偻着背,往朱瓦红墙尽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