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
温育仁问着自己的幕僚曾兴。
曾兴伸出了所有手指:“十万元!”
温育仁听后,刚送到嘴的茶水也忍住没喝:“到底是昆山的知县啊!真是阔绰!”
温育仁说后就看向归继登道:“状词都写好了吗,那件凶杀案虽然不好查出幕后黑手,但明眼人都知道,跟分迁大族的事有关,本官决定弹劾他阎茂才和文渊阁大学士兼户部尚书蔡弈琛,你这状子将提供很必要的人证供词!”
“请抚台放心!学生已写好。”
归继登回了一句,又问道:“可您的奏疏能到陛下手里吗?”
“自然能!本官有密折专奏权!”
温育仁回了一句。
“学生替死难之同窗们多谢抚台!难得抚台刚正不阿,宁弹劾令兄之世交好友,当朝阁老,也为昆山我等寒族子弟鸣不平!学生必铭记您的大恩大德!”
归继登说着就要跪下来:“请受学生一拜!”
温育仁忙扶起了他:“不必如此!”
“可恶!他姓温的是几个意思,其弟竟然到老子的地盘去敛财,还拿走了你的把柄!他有没有把我这个皇子放在眼里!”
朱慈灺在从阎茂才发来的电报里得知温育仁去昆山县调查一通后,倒也颇为恼怒。
“好在他只是敛财。”
牛三这时候回了一句。
“你还是让阁老去问问,问问那姓温的,他是什么意思。”
朱慈灺说了一句。
“是!”
“温相,这幼真他到底是何意?”
蔡弈琛这一天真的来内阁问起了温体仁。
温体仁则打起哈哈来:“阁老想问什么?仆没听明白!”
“愚弟听说令弟微服去昆山调查分迁大族的事,查出些不堪来,您难道不知道?”
蔡弈琛问道。
温体仁摇头:“他当他的巡抚,仆当仆的辅臣,虽说是兄弟,但也不得不注意影响,哪能私下里互问各自的政事,我是真不知道。”
“温相,有些利,您若是真想分的话,只需暗示一下即可,没必要这样,当然也怪愚弟没考虑周到,这还不是因为这分润之权没在弟的手里。”
蔡弈琛解释起来。
“老夫要去政事堂了!不过,也请你放心,家弟知道分寸,您也让殿下放心!”
温体仁说着就乘舆而去。
蔡弈琛听温体仁让他放心后则松了一口气。
“臣劾文渊阁大学士、太子太保、户部尚书蔡弈琛和借主持分迁大族之事期间,怂恿家奴牛三大肆敛财,凡豪族之家,只需交钱便可逃脱迁族之祸,而贫寒之族,若不交钱则无法逃脱迁族之祸,利民之政因而变成虐民之政!以致于,臣微服私访的昆山县出现徐氏这样的大族未在迁族之名单上,而归氏这样的薄宦寒族却在迁族之列!甚至在此背景下发生了士子被屠之事!”
朱由校看着温育仁地上来的密疏越看面色越是凝重,并吩咐道:“传韩赞周!”
没多久,韩赞周就走了进来:“皇爷!”
“朕让你们调查关于七皇子进京后结交官员的一干情况,调查的如何?”
朱由校问道。
韩赞周听后颇为惊讶,他没想到皇帝这么快就问这事了,也就忙回道:“东厂确实调查到一些朝臣在和七皇子殿下接触,其中有邮部右侍郎郭义川、吏部考功司员外郎罗遵等人,不过,还有一位虽不是朝臣,但却比这些个朝臣更有来头,也和七皇子殿下来往甚密。”
“是谁?”
朱由校问道。
“牛三!此人对外声称是蔡阁老家雇佣的仆人,但经常出入许多会所,派人与七皇子接触。”
韩赞周回道。
朱由校听后问道:“可有拿到牛三的什么罪证?”
“有,牛三一日醉酒时说他家老爷,也就是蔡阁老已收买三百死士在府里,准备了三百杆击发枪,将来要为七皇子夺位出力!”
韩赞周回了一句。
韩赞周说的自然是假的。
蔡弈琛再蠢也不会蠢到直接私藏火器帮七皇子夺帝位的地步。
但韩赞周知道,自己这个东厂提督要想让皇爷满意,真正的能够拿住皇爷想收拾掉的人,就必须学会构陷,制造一些阴谋。
他以前还比较老实,不知道要这样做才能整到幕后真正的恶人,他也是在详细了解了魏忠贤以前的行为后,才知道,东厂不仅仅是查案,还得会制造案子,这样才能让自己皇爷满意。
因为像蔡弈琛这种人精,是不会暴露出自己直接参与某些大案的蛛丝马迹的,平时做事,也只是派自己的家奴或门生去做,而如果事发,也就可以一股脑地推到自己家奴或门生身上,而说这些事与自己无关,甚至还会装委屈,需要皇帝来安慰他们受伤的心灵。
这就需要东厂用一些手段。
而要让蔡弈琛这种老滑头被治罪成功,就只能让其和谋反扯上关系。
毕竟构陷谋反很简单,秘密在家府里暗藏些违禁火器就行。
历史上刘瑾也是这么倒台的。
所以,韩赞周才会在这时候这么说。
朱由校自然也明白这里面的一切,但他现在也只是装傻,且点了点头道:“传旨!着辅臣和内阁阁臣来见朕,传完旨后,你自己带去擒拿那个牛三,抄没蔡府!”
“遵旨!”
韩赞周回了一句。
在刘鸿训等辅臣和蔡弈琛等阁臣到了朱由校这里后,朱由校先吩咐道:“内阁先下道旨令给东南水师舰队陈新部,令其暂不发船,且传旨给江南督抚,暂停分迁大族之事。”
蔡弈琛听后很惊讶,不由得看了温体仁一眼。
而这时候,朱由校也不待这些大臣们说话,就道:“江南巡抚温育仁上密疏给朕,言昆山知县阎茂才借分迁大族之机大肆敛财!在昆山,凡大族只要交钱行贿,就不会被迁族,而小族若未交钱行贿,就会被迁族,好家伙,两头都吃,心可够黑的,而据说这是阁老蔡弈琛的意思!还特地给朕呈送了你家雇奴牛三手书给朕!”
蔡弈琛听后如五雷轰顶,整个人直接匍匐在地,额头直冒冷汗:“这,这,这,臣实在是不知,不知呀!”
“你不知?你难道真的要等朕的人从你家雇奴牛三口里撬出实话后才肯跟朕说实话吗?”
朱由校语气冰冷地问道。
蔡弈琛这时候只觉胸闷气短,不由得强撑着,用昔日想好的应对之词,回道:“臣虽一再告诫家人,不要打着臣的旗号在外面胡来,但说不定臣的家人依旧未听臣的话,在外面胡来,亦如元辅之弟不听从元辅之言在地方作恶一样,臣可能真的有管教不到的地方。”
“就只是管教不到?”
朱由校问道。
“是!还请陛下明察!”
这时候,韩赞周走了进来:“皇爷!奴婢奉旨抄没蔡府,在蔡府果然抄没到三百杆击发枪,以及弹药五箱!”
韩赞周说着就命道:“抬进来!”
而蔡弈琛听后大惊:“这,这是诬陷!这是诬陷!臣冤枉,臣冤枉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