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秀忠气归气,但他现在也不敢违拗大明的意志。
所以,驻倭明官陈新甲的话,他不能不听。
德川秀忠也就让德川家光派人带着一队幕府军去拘押洪承畴等留在江户的反动士绅。
于是,大老酒井忠信便带着一队幕府军赶来了洪承畴等在江户的住处。
“请洪老中与诸位傅役(倭国幕府将军的一种近臣职位)出来!贵国正使要求即刻拘押你们,还请你们从命!”
不过,酒井忠信对待洪承畴等人还算客气。
因为其弟酒井忠胜死于大明官员之手,所以,他算是幕府中反明的一派,自然也就对同样反明的洪承畴等人很是礼敬。
此时,酒井忠信便很客气地站在洪承畴等人的宅邸外喊了起来。
但过了一刻多钟后,洪承畴的宅邸里并没有人出来。
酒井忠信这才不得不带着幕府军闯了进去,结果发现,整个宅邸根本就没人。
“搜!”
酒井忠信虽然巴不得洪承畴等人逃走,但他也担心德川秀忠会怪他放走了洪承畴等人,并为了给明国一个交代而让自己抵罪,所以就立即下令搜索。
而直到酒井忠信在看到未反锁的后门时,他才没再让自己的人搜索,他已经笃定,洪承畴等人已经提前逃了。
洪承畴的确在得知大明的外务官来江户时,就连夜逃离了这里。
“诸位,现在你们想必应该相信,我们当中有人在与朝廷暗通消息!不然,这陈新甲不会一来倭国就要幕府拘押我等,甚至将我等献工匠铁料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简直就像是在我们身边长了一双眼睛,久闻东厂耳目众多,洪某今日还真是大开眼界!”
洪承畴说着就看了丁启睿、叶初春、叶成敏等人一眼,似乎想要从这些士绅眼里看出一些端倪来。
丁启睿、叶初春、叶成敏等皆作惊愕之色,也都互相看了看。
一时,洪承畴倒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所以,洪承畴就继续说道:“当然,洪某已经有所预料,知道这次来幕府见德川秀忠,可能会泄露消息,但洪某为何还会这样做,就是因为洪某想试试,试试我们当中有没有人在和朝廷暗通消息!”
洪承畴说着就直接盯向了叶初春和丁启睿这两个最后从大陆逃出来的朝廷钦犯,目不转睛地盯着,且道:“杨公未出事前,洪某就提醒过他,万事当需谨慎,他不以为意,自认朝廷不会在这种事上下功夫,可行军打仗首先就在于消息知敌于先,洪某非大智慧者,但洪某知道万事都在于‘谨慎’二字,长崎之事,事发不过半月,朝廷水师就到了长崎,就算朝廷新式软帆船快如利箭,也不至于半月即达吧,若非是提前被朝廷得知了消息而提前调动了兵力,断不可能如此迅速!”
“竟有这事?”
丁启睿先问了一句,愕然地看了叶初春一眼。
叶初春心跳如麻,想躲避洪承畴的眸光,但他还是抬眼撞了上去,倒也一开始没有说话,一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掩饰自己,二是他觉得这个时候不说话反而最好,不然话越多破绽就越多。
叶初春故作思索地摸了摸下巴,扫描着在场的所有士绅,似乎在思索谁才是卧底。
洪承畴看着叶初春和丁启睿的神态,一时捉摸不定起来,他不知道丁启睿是不是故作惊讶,也不知道叶初春是不是故作镇定。
“说不定是幕府的官员出卖了消息!”
叶成敏这时候突然说了一句。
洪承畴再次看向了丁启睿和叶初春。
叶初春一时很想附和着说可能是幕府的官员在德川秀忠见自己这些人时把听到的消息提前告知给了朝廷的人。
但叶初春在最后一刻忍住了,他知道他这个时候不能急着附和,不然会被眼前这个叫洪承畴的家伙给瞧出破绽。
不过,在丁启睿要开口时,叶初春却又立即在丁启睿开口前说道:“现在需要搞清楚我们当中有没有朝廷的耳目!”
“对!我也是这个意思!”
丁启睿意外地看了叶初春一眼,他没想到叶初春和他是一样的看法。
洪承畴开始把目光更多在丁启睿身上停留。
而叶初春则见此松了一口气,心道:“这个姓洪的,真他娘的厉害!”
“逆贼丁启睿竟还写密信给朝臣,怎么,他还真以为朝中大臣也跟他一样想弑君不成?”
京师大明园,勤政殿。
朱由校这里收到了礼部右侍郎蒋德璟呈递的密信,一封来自丁启睿所写的密信。
“臣也没想到他会给臣来信,但臣的确只是和他有过同科之谊,并无其他关系,还请陛下明察!”
蒋德璟回道。
朱由校点首:“朕知道,你能主动上交逆贼的信,便可知你的忠心,你可以继续与其联络,但需把联络的内容告诉给朕,朕倒想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臣遵旨!”
而也因此,朱由校不由得拧眉深思起来,心道:“这些人会不会还和其他大臣有联络?”
“传魏忠贤来见朕。”
于是,朱由校便叫来了魏忠贤,并问道:“朝中可还有其他官员收到什么密信?”
魏忠贤忙回答道:“回禀皇爷,东厂还未查知,但据在东厂眼线汇报,近来于海外活动之士绅洪承畴主动建议其他反动士绅联络朝中大臣!而洪承畴还亲自给大司马写了密信。”
袁可立?
朱由校陷入了深思中。
“朕知道了!”
朱由校接着只回了这么一句,又道:“这事就到这里,这个洪承畴,东厂到底能不能想办法除掉,你魏忠贤真收拾不了他。”
魏忠贤忙胆战心惊地道:“奴婢无能!请皇爷治罪!”
“退下吧,不必如此。”
朱由校只说了这么一句。
魏忠贤则一边揩拭着头上汗珠,一边急忙来到了东厂,把调回到东厂负责海外反动之事的孙云鹤叫了过来,大喝道:“着人带密语给叶初春!洪承畴不能再留,如果他不能在一个月内让洪承畴到咱家面前来由着咱家玩一次,那他就以暴露自己的代价亲自杀死洪承畴,咱家会为他向朝廷请赏追赠官爵,也会视他家人为咱家自己的家人,但如果他没有完成,那咱家就在被皇爷治罪前,先杀他全家!”
叶初春还不知道魏忠贤因为皇帝给的压力大而又给他加了压力,他现在正在叶成敏身边挑唆道:“公子!我们是因为恩师死于非命而出海反朝廷的,不知公子可还记得恩师之死,他是和同奸臣李之藻爬山后出事的!而李之藻在这之后就一直加官进爵。”
“你的意思是?”
叶成敏有些懂了叶初春的意思,忙问了一句。
叶初春见此忙道:“我的意思,洪承畴可能也是李之藻这一类人!他写信给袁可立,虽说是让我们知道了的,但也说不定他是故意如此,好让我们不起疑心,也主动提出我们当中有朝廷耳目,好把他自己踢出在外。”
“有道理!这个姓洪的,也是够坏的!”
叶成敏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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