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从哲早就知道皇帝朱由校会对孔家动武。
而方从哲没有打算找不自在而阻止皇帝,毕竟现在他已经铁了心要只效忠于自己的君王。
甚至,方从哲还因此觉得这是一个借机加强皇权、为将来进一步改革且控制天下人心的机会。
在方从哲看来,天下士大夫中,之所以有很多人对天子不忠,对朝廷不够敬畏,皆因为许多士大夫读书时就只被要求崇拜圣人,而没有过多强调忠君之论。
所以,方从哲想让以后的读书人更加忠君,也就趁着皇帝对孔家不满时,建议皇帝陛下让天下学堂皆挂天子像,而非孔子像,让天下学子从启蒙时,便知道他们需要尊崇的是天子,需要遵循的也是皇明圣训,而不是孔子,不是孔子所代表的儒家之言。
总之,方从哲的目的就是要趁此机会让俗世的君王与道德上的圣人合二为一,让大明臣民只效忠一人,而这人就是大明天子。
“准!”
朱由校没有拒绝方从哲这样的提议。
因为他知道他这个帝王要想在将来可以调动大明更多的力量去扩张海外利益,那他就必须拥有更大的权力,有更高的威望,有对帝国更强大的控制能力。
“臣遵旨!”
方从哲回了一句。
他知道叶向高等文官是希望以圣人孔子这些人所代表的道德来控制君王,但他现在则希望让天子来代表道德并进而控制天下读书人。
“陛下,以臣之见,当先从天津城新编为民户的流民和皇庄开始,在那里新设的社学,全部不再悬挂孔子像,而只能悬挂您的圣像,学生每日读书需先拜天子,得让大明子民们从识字开始就知道他们需要效忠的是天子,也就是您这位天下唯一的圣人。”
方从哲继续说了起来。
“嗯,这件事就由爱卿去办。”
朱由校继续点首。
然后,朱由校又道:“据朕所知,这次孙传庭他们还生擒了努尔哈赤的弟弟爱新觉罗·巴雅喇,传朕旨意,将此人立即凌迟三千六百刀处死,不必拖延,即刻执行!另外,将所斩东虏首级全部浇筑成京观,立在朕为天下阵亡国士所建造的陵园中。”
“是!”
方从哲回了一句。
而朱由校则因为想到东虏这次又损兵折将就不禁嘴角微微一扬,他不知道努尔哈赤现在是什么心情。
但朱由校不得不承认他自己现在心情挺好,奢崇明的叛乱已经被平定,努尔哈赤没有像历史上的天启元年与天启二年一样,先后拿下沈阳、辽阳,然后又拿广宁,使得大明辽东局势大坏,且让努尔哈赤最终获得了真正可以和大明抗衡的基本盘。
而现在,大明不但没有丢失沈阳、辽阳和广宁,还生擒了努尔哈赤的亲弟弟,让努尔哈赤的有生力量一再减少。
朱由校似乎已经看到了大明将来荡平建州的曙光。
赫图阿拉。
“什么?!台吉巴雅喇被生擒,甲剌额真彻尔格阵亡,我大金上千勇士被全歼,怎么会这样!”
努尔哈赤之子代善惊愕地问着跪在地上的费岱。
费岱是唯一在广宁一战中逃回来的东虏兵,而他一回来就不得不忙把自己这边战败且被全歼的消息告知给了努尔哈赤等满洲贵族。
因代善问,费岱不得不继续回道:“奴才不敢欺瞒主子们!这次遇到的明军很是骁勇善战,而且火器精良,且预先有所准备,所以,我们才不敌的。”
努尔哈赤一直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只抖动着下颌,并斜瞥了李永芳一眼。
李永芳此时忙跪了下来:“大汗容禀!孙得功、石廷柱他们是真的答应了奴才,会和我们派去的兵马里应外合的。”
李永芳说着就着急地将孙得功和石廷柱等的亲笔信拿了出来:“这是他们的亲笔信!请大汗您亲览,奴才是真不知道明军就会提前有所准备,也不知道说好的偷袭怎么变成了这样!”
“大汗饶命!大汗饶命!”
李永芳不停地磕起头来,他现在真是后悔至极,暗想早知道这建州女真这么不是朝廷对手,自己当初就该死守抚顺,而不是主动投降,如今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既被努尔哈赤怀疑,又回不到朝廷里继续当官。
“你给老子闭嘴!”
努尔哈赤突然大吼一声,将手中的佛珠朝李永芳砸了过去,眼睛瞪大如牛眼一般。
“父汗息怒,以儿臣之见,此事也许真怪不上李总兵,李总兵不可能背叛我大金,这次五叔他们去广宁打粮遇到这样大的挫折,应该是我们在辽东或者关内的细作出了问题,只怕是被锦衣卫查出了什么,而费岱刚才所提到的那支明军想必了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还有如今主政辽东的明廷官员,他们能迅速除掉孙得功、石廷柱等人,说明行动果决、手段狠辣,这些都是对我大金以后攻略辽土是不利的消息!我们现在需要搞清楚,到底是哪支明军如费岱这么说的那么骁勇善战,需要搞清楚是辽东经略熊廷弼还是辽东巡抚孙传庭让我们吃了如此大亏。”
皇太极这时候说了一句。
努尔哈赤很是冷静地点了点头:“说下去!”
“喳!儿臣猜测,这支明军应该就是近段时间才来到辽东的近卫营,因为据我们在关内的细作说,朱由校自即位后就挑选将门良子与边镇勇士入京训练,且集老将为教官,教习这些人带兵之法,然后编成羽林卫,如今已编成羽林卫近卫营一支,想必费岱所说的骁勇善战之明军就是这近卫营!而直接指挥这支近卫营的是新任辽东巡抚孙传庭,所以,很明显这次让五叔他们吃大亏的是孙传庭,以及他麾下的明廷皇帝朱由校之近卫营!”
黄台吉说着就神色严肃地看向了众人:“毫无疑问!造成今天这结果的都是当即明廷皇帝朱由校,此人比其祖父还要难对付,如今就连他任命的一个新巡抚都如此有手段,此人真的是我大金的克星!”
“四贝勒说得有理!我大金真是到了建国以来最危险的时刻!”
五大臣之一的何和里也拧眉说了起来,然后看向了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则看向李永芳:“李永芳,你之前是不是报告过,如今明廷内部,最受宠的是方从哲和徐光启,而东林党很受打压,兵部尚书张鹤鸣因贪墨案被处决,新任兵部尚书是徐光启,此人之前是朱由校的经筵讲官?”
“是!”
李永芳回了一句。
“那你之前怎么没让你的人多注意徐光启!”
“他朱由校一介深宫长大的少年帝王,懂个什么帝王心术!分明是这徐光启教了他这些,教他用方从哲压制东林等文官,教他夺江南士绅之利而维持天下军需,真正乃我大金克星的是徐光启!”
努尔哈赤大声叱喝了李永芳一句,然后说了起来,然后又道:“徐光启不除!则这朱由校将会继续这么英明下去!还有那方从哲,这个老狐狸,会帮他朱由校去控制天下读书人,进而逼得他朱由校得以倾其国力,而灭我大金!”
其他满洲贵族皆沉默了下来。
因为他们承认努尔哈赤说得对。
黄台吉还跟了一句:“父汗英明!”
而努尔哈赤正要说接下来的解决之策时,刘爱塔跑了进来:“父汗!儿臣有件要紧的事要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