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显纯岂能不明白这魏忠贤话里的意思?他知道魏忠贤是要借着皇上要他查办冯三元的事把魏朝也拉下水。
毕竟冯三元交结内臣还把眼线布到皇爷身边,皇爷身边的内臣是谁,这不用问就知道是谁了。
因此,许显纯不由得心道:“魏忠贤这是在试探自己,自己如果说有这回事,就意味着自己背叛了魏朝,转投到他魏忠贤门下,还得帮他陷害魏朝,算是交投名状;
但如果自己说没有这回事,就意味着自己还是站在魏朝一边,那样就会被魏忠贤针对,官职保不住不说,没准身家性命都保不住!这位厂公还真是绵里藏针!”
许显纯这样想后决定出卖魏朝,毕竟魏朝也不是他爹,他不可能为了保魏朝舍弃自己的身家性命和荣华富贵。
于是,许显纯回道:“是有这回事,下官也听闻过,这冯三元胆大的很,但他到底是御史言官,我们东厂也不敢细查,也就没有管这事!”
魏忠贤当即把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厉声喝道:“什么御史言官!我们东厂查的就是御史言官!不然,设东厂做什么,有都察院不就够了吗!这冯三元交结内侍、贪赃枉法,必须严查!不能姑息!否则我们就对不起皇爷的恩典!”
魏忠贤突然这么一发飙,而且无中生有的定了冯三元的罪,当场就把一众东厂官校给震慑住了。
但这些东厂官校倒也没有因此对魏忠贤心生不满,甚至还颇为激动和敬服。
因为魏忠贤突然发飙是对事不对人,而且文官与厂卫的人本身就是天生对立的两个群体。
对于东厂官校们而言,自己的上司即东厂厂公如果对文官强势一些只会对自己有好处而没有坏处,那样自己这些人在文官面前也就不惧了。
所以,东厂官校们皆齐声回道:“谨遵厂公吩咐!”
魏忠贤因此点了点头,看向许显纯等人:“很好,只要你们尽忠职守,把皇爷交待的事办好,将来咱家自会在皇爷面前给你们请功,但是你们谁要是敢不老实,那个时候,咱家可不管你爹你娘是谁!都记住了吗?!”
“谨记厂公训示!”
东厂官校们再次回了一句。
接下来。
许显纯便直接带人往御史冯三元的居所赶了来。
“这是广源庄的会票,还请冯公收下,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就只是感谢冯公参劾熊廷弼这老贼聊表一下心意而已。”
汪文言此时正在冯三元的居所,满脸堆笑地将一张写着三千两的会票递给了冯三元。
冯三元接过了会票:“盛情难却,本官就收下了,不过,下不为例,本官参劾熊廷弼也是为我大明社稷上疏直言,岂能因此得私利之便,汪舍人您这样做确实不妥哟。”
汪文言摆摆手道:“哪里!哪里!区区三千两银子而已,阁老有意将来力荐冯公出任太仆寺少卿,但等熊廷弼被罢职后,辽东经略自然会是当今辽东巡抚袁应泰,而这新的辽东巡抚一职,还请冯公在廷推上力荐王化贞王公,不知冯公可愿意否?”
冯三元沉吟了一会儿,故作不答。
汪文言则笑了起来:“到时候自然少不了冯公的好处,您也明白,这辽东可漂没的银子从来不是小数字,都说千里为官只为财,难道冯公就真不有意从这辽饷中分一杯羹乎?”
冯三元没有正面回答汪文言只神色凝重地道:“久闻王化贞知兵事,且胸中颇有韬略,冯某素来也看好他,所谓的好处倒在其次,为国家社稷计,冯某也会在廷推辽东巡抚一职上力荐王化贞的,汪舍人大可不必如此费周折!”
汪文言笑了起来:“久闻冯公一心为国尽忠职守,果然名不虚传,汪某深感敬服!”
冯三元笑了笑,暗自盘算着将来王化贞成了辽东巡抚到底会给自己多少好处。
但就在这时候,冯三元的居所已经被许显纯带来的东厂番役给围了起来。
黄色的火把把整个冯府大院周围都照耀得红彤彤的。
许显纯则坐在马上,勒住缰绳,盯着冯府大门,大声喝道:“敲门!抓了都察院云南道御史冯三元!”
“是!”
于是,两东厂珰头各自持着火把掌着腰刀走向冯府大门,使劲地敲了起来。
冯府门房冯九听见急切的敲门声,便立即开了门:“谁呀!”
不过,冯九刚一开门就看见一大队头戴圆盔身着甲衣的东厂番役出现在门外。
一时,这冯九还没来得及跑就被一东厂番役给踹倒在地。
然后,一大队东厂番役鱼贯而入,直接破开垂花门,闯入到了前院,将整个前院堵得是水泄不通。
冯三元这时候才刚听到动静不久,不时就见到了这些东厂番役一个个持着写有“东缉事厂”的橙色灯笼挎刀罗列在自己面前。
但因为大明现在是言官势大,所以,冯三元倒也没有那么恐惧。
冯三元甚至还直接大喝起来:“放肆!你们东厂的人这是要坐牢什么?”
许显纯这时候阔步走了过来,挑眉一扫,就问向面前正堂中站着的两名着文官常服的官员:“你们谁是冯三元?”
冯三元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虽然已经意料到东厂是来找自己的,但当他亲耳听见东厂的人问自己时,他还是有些本能地畏惧起来。
冯三元因此身旁瞥了汪文言一眼。
一时,冯三元想起汪文言是内廷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的门客,又和东厂厂公魏朝关系不错,因此又有了些底气,也就再次喝道:“本官便是!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是谁给了你们狗胆敢擅闯本官的府邸,本官乃朝廷御史,有参劾之权,难道你们就不怕本官上疏参劾你们吗?!”
许显纯冷冷一笑,大声喝命道:“将冯三元带走!”
“是!”
于是,两东厂番役冲上了台阶,直接将冯三元抓住并拖了出来。
冯三元见此大惊,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本官乃朝廷命官,你们怎能随意拿人,你们可有驾贴,你们凭什么拿本官!”
许显纯笑了起来:“你问我们凭什么,那老子就告诉你,凭的是皇权特许,先抓后审!”
说着,许显纯就大喝道:“带走!”
而冯三元因此被往外拖去。
冯三元一边挣扎着一边回过头来,对汪文言喊道:“汪公!救我!救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