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易之,去吧,家族为重(1 / 1)

街市上林立着各色店铺客舍,往来如织的商贩行人,颇有熙攘之感。

张易之坐在马车里望去,感慨着神都洛阳的繁华。

张昌宗打破沉默,没好气道:“兄长,你也别怪我拦你,陛下金口玉言,你倒是跑路,陛下岂不是怪罪于我。”

眼下圣眷正隆,须得好好经营,万不能出差错。

这兄长肯定是脑门被驴踢了,这美事不去把握,还想着逃避。

非人哉!

张易之暼了眼老弟,有些不满:“那你为何要多嘴在陛下面前举荐我,事先也不同我商议。”

“商议?”张昌宗拔高声量,怒道:“昔日谁说的,宗弟,好羡慕那冯小宝呀,鲜衣怒马风光无限,连朝堂王公都甘当他门下走狗,大丈夫当如是!”

说着说着语气竟有些委屈。

明明都是为你好,我们兄弟情深,你咋这样啊!

“我......”张易之哑口无言。

总不能说身体换主人了,在下只是个刚附身一天的靓仔。

张昌宗摊开手心,又骤然握紧,低声道:“眼下就是稍纵即逝的机会,抓住它,你就能一飞冲天,还在犹豫什么?”

张易之刚欲说话。

张昌宗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接着问:“兄长,论相貌,普天之下谁能甚过你?”

张易之思虑片刻,摇头道:“许是没有。”

刚穿越过来,就被自己的颜值震惊了,实在是逆天。

帅得恐怖如斯!

张昌宗继续灵魂拷问:“这天下谁的本钱比你雄厚?”

“这…这就有所不知了。”这个话题,张易之有些尴尬。

张昌宗羡慕道:“去岁,咱俩一起去醉芳楼采风,那头牌绿鹭姑娘说你的世所罕见,简直…”

“打住!”张易之嘴角一抽,赶紧打断老弟的话。

别说了,再说我要高兴死。

始终搞不懂,这具身体吃什么长大的…只能用天赋异禀来解释咯。

看张易之在愣神,以为被自己说动了,张昌宗大喜,身子往前凑,低声道:

“兄长,如此也就罢了,可你还才华横溢通晓文章。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陛下年纪愈大精力不济,一些国事政务肯定要交给信任的人处理,谁能比枕边人更可靠呢?”

“兄长,你有宰相之资啊!”

宰相之资四个字掷地有声。

张易之紧紧盯着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燃烧了。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张易之差点脱口而出——我愿意。

可残余的理智把他从美梦里拉回来了,不能做面首啊!下场惨不忍睹,身死也就算了,还背着恶臭的名声。

“老弟,你这演讲口才不去搞传销可惜了。”

说完张易之便靠在车壁闭目养神,气得张昌宗直跺脚。

约莫几盏茶的功夫,马车驶入北街,喧嚣便渐渐消失了。

安邑坊地处洛阳繁华地带,这里多住着权贵勋亲,初晨的阳光将朱门大户映照得金亮辉煌。

张府。

此刻真是门庭若市,衣着华丽的人们在石阶下窃窃低语。

有人眼尖,喊道:“六郎回来啦!”

顿时,一阵狂风呼啸,众人争抢推搡着往马车方向跑去。

“六郎风采真如天上的谪仙儿,我是殿中省陈立,特来拜访。”

一个三十左右的官员靠着百米健将的速度,率先来到马车前,垂首行礼,语气那是非常恭谨以及谄媚。

张昌宗掀开车窗帘,瞅了一眼陈立的满面麻子,皱眉不喜道:“你这相貌让吾反胃,速滚!”

“啊…”

“啊什么,六郎让你滚呐。”

后面的人一脚踹开满脸害臊羞愤的陈立。

一个六十多岁的白发儒生抓住机会,立刻从袖子里掏出卷轴,笑容满面道:“六郎,听说您老人家喜欢书画,此乃王羲之的真迹。”

“哦?”张昌宗接过,神色不变道:“名字、身居何职?”

老儒生狂喜,忙道:“在下刘宪,仅是从八品芝麻小官。”

张昌宗微微点头道:“这等璞玉都被遗漏,朝廷吏治果然混乱,你放心,我不会让明珠蒙尘的,必给你安排个五品官职。”

“谢…谢六郎!”老儒生刘宪嘴唇一颤,显然是激动过头了。

张昌宗环视迫不及待的众人,道:“各位,今日先行散去,吾有些家事要处理。”

说完便放下车帘,吩咐扈从驱赶府门前的众人。

张昌宗翘着二郎腿,对张易之笑道:“你瞧瞧,这么多苍蝇嗡嗡嗡,真令人烦躁。”

张易之微笑不语,等他装完逼了,才劝诫道:“宗弟,你现在风头正盛,更要收敛一点,莫要嚣张跋扈留下话柄。”

“咦?”张昌宗盯着他,奇怪道:“往日最蛮横的就是你,动辄打杀奴婢,怎么现在像变了个人似的。”

张易之一惊,打个哈哈道:“可能是为兄成熟稳重了吧。”

“变得这般谨小慎微,我看你是被妖物附体了。”张昌宗撇撇嘴,嘲弄道。

“那也是个倾国倾城的女妖。”

“…”

大厅。

气氛有些严肃。

张家现任族长张行思坐于上首,张家嫡脉其他德高望重的族老分列两边。

值得一提的是,张昌宗坐在张行思旁边,彰显其地位超然。

张行思儒雅的脸庞有些愠怒,“易之,听宗儿说,你不愿进宫伺候陛下?”

张易之稍默,如实道:“有宗弟就行了,倘若我们兄弟二人一起进宫闱,咱张家脸面往哪搁?”

话音一落,众人顿觉难堪。

是啊,做男宠忒丢人了。

可不做吧,又浪费易之这张脸。

张家好不容易才出的俊美男子。

张昌宗指尖轻叩桌面,出声道:“我自幼耳濡目染,张家子弟要团结,若有兄长在后宫助我,相信假以时日,我张家必将权势滔天!”

张易之脸色瞬间僵硬。

这瘪犊子,叫来族人“三司会审”还不够,还说出这么蛊惑人心的话。

果然。

听到权势。

众族老浑浊的眼睛都红了。

权势!自家儿子孙子都能借光身居高位,只要继续发展,张家也会因此成为门阀,可能成为比肩五姓的存在!

想到这里,每个人都陶醉了。

甚至想醉在梦里不愿醒来。

见众人久久沉默,张易之眉头愈发紧皱,在封建时代的思想,家永远是大于国的。

张行思“咳嗽”一声,打断众人的美梦,望向张易之:“你父亲早逝,我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身上这尚乘奉御的官职,也是靠家族荫仕,所以你应该明白,个人得失要为家族利益让路。”

一个矮胖的族老附和:“易之,家族为重,好好服侍陛下。”

张易之无名火上来了,冷笑道:“大伯,要不你去?”

“我?”大伯老脸一热,瞪着张易之道:“我一个糟老头子陛下看不上呀。”

众人忍俊不禁。

张行思起身踱步上前,幽幽道:“易之,时代变了,天下人既已接受女人当皇帝的事实,你觉得做女帝面首有甚丢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