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吉娜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穿着男人的衣服,蒙着脸从家乡骑马万里迢迢来到敌国,只是为了父亲,也就是北原敌国皇帝兀里烈的霸业,作为一份维系双方关系的礼物而存在。
当兀吉娜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原以为自己会很坚强,她会骄傲地向父亲表示,作为皇家之女,她就算飞到万万里之外,也会深情地回望草原。希望父亲记得她,记得她的奉献。
还没等她将自己愿意因为这身皇室血脉而为北原奉献的话语说出口时,她的父亲兀里烈就告诉她,因为他要认兀吉娜将要嫁的丈夫为弟弟,为了避免人伦问题,他将与她断绝父女关系。
当时兀吉娜的心就碎了。
她赌气一般地和所有人都不告别,含着眼泪就上了马,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般找不到方向就要走。
她偷偷地回头了,但是没有人追来。就算是过去那些追求她的痴情的北原年轻贵族们也根本不知道她要被送到兴汉去的事情,根本不会有人来送行。
除了闾丘齐和护送她的人之外,兀吉娜只带了一个从小一起到大的贴身侍女。她以为她们今后可以相依为命,但是比起平时还有机会纵马驰骋的兀吉娜,这个侍女勉强骑了几天马之后,胯部都磨烂出血了,人还发了烧,半死不活。
如果不想她死去的话,兀吉娜只能忍着悲痛将她留下,让她听天由命。
从那之后,潮水一般的孤独就淹没了她。因为她知道就算自己的贴身侍女成功活了下来,也不可能有人护送她来到兴汉找自己。自己虽然说是北原的公主,但现在身边连个熟识的人都没有了。
那天之后兀吉娜看什么都是黯淡的,印象里天是灰色的草是灰色的,无论什么东西吃到嘴里都是一个味道,她觉得自己失去了味觉。
身上臭了、痒了,她只会哭。可是马背上的风迅速将她的眼泪吹干,连那块遮住脸的布都无法泪湿半点。
她觉得自己脸上的皮肤有些裂开了,这是多少年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她又痒又疼,觉得自己要是就这么毁容了,被要嫁的那个人嫌弃然后退回给兀里烈就好了。自己就算最后只能去个大部落里当女主人,也比行走在这条孤独的路上好太多太多。
而事实上,兀吉娜只是在马上待了十几天而已。她们一行人很快就凭借早就打通好的关系,在兴汉军巡逻的间隙里轻松越过了边境,进入了安江道。
当听到闾丘齐告诉自己,她已经来到兴汉这个敌国的时候。兀吉娜除了有些紧张之外,就是开始思念自己的贴身侍女。
她之前的想象里,进入兴汉说不定还要经历一场厮杀什么的呢。可要是进入兴汉这么容易的话,自己的侍女或许还有机会来到这里和自己团聚?
在紧张中,随着队伍奔驰的兀吉娜看到了远处的一支骑兵。
“闾丘齐,那是他们的军队吗?我们不跑吗?”兀吉娜紧张地说。
闾丘齐回头轻松地说兀吉娜笑道:“公主殿下,你未来的丈夫是现在你所踏足的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人。他的骑兵比兴汉国的皇帝还多,还强大。我一看到这支骑兵,不用想就知道是他们。您请放心,在兴汉国,只有你丈夫的骑兵会穿着全套铁甲。”
兀吉娜半信半疑地在马上观察。随着双方距离的接近,兀吉娜果然看到了这支上百人的骑兵果然都穿着骑兵甲,不仅甲很新保养的很好,而且全都制作得一模一样,给人一种精锐的感觉。
即使兀吉娜不算军事人员,但是骑兵的精锐与否也是能看得出来的。这些兴汉人的马都很健康,精神都很足,更没有被饿着,不像有些马没吃饱,只要看到地上有一把草就盯着不动,想过去啃两口。
这些兴汉的骑兵更是有不俗的马术,看起来就像骑了许多年马一样从容。
哦,不是兴汉的骑兵,而是我……丈夫的骑兵。
刹那间,天的颜色变成了蓝色,地的颜色变成了绿色,周围的一切又重新鲜活了起来。
作为草原的女儿,兀吉娜在对这次的婚姻有了实感之后,她再品味闾丘齐“你未来的丈夫是现在你所踏足的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人。他的骑兵比兴汉国的皇帝还多,还强大。”这句话时,感受忽然就不同了。
如果她的男人拥有比兴汉国皇帝还要强大的力量,那为什么不能取而代之也成为皇帝呢?
是的,是自己的父亲想要当世上唯一的皇帝,可是他抛弃了我呀……
没人知道兀吉娜的心思。
闾丘齐和前来迎接他们的延寿教骑兵打了招呼,大家一起隐瞒了兀吉娜的身份,此时是绝对不能暴露的。就算是兀吉娜也知道轻重,不再开口,将自己当做一个沉默寡言身材矮小的胡骑,默默地跟大家赶路。
她观察着这支自己男人的骑兵,他们的装备十分出色,当他们休息的时候拿出来的也都是饲料喂给他们的战马,和胡人们放着吃草的马根本不是一个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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