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村何一民好歹也是见识过一些风雨的人物,可是眼前这个小军官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从南村掏走1万石粮食让他气得绷不住表情。
这还不是所有村一起出1万石,而是所有村每个村都出1万石。你是要远征北原还是有10万大军?
他忍不住冷着脸说:“大人说笑了,还请将军自去和知县大人谈吧。本村贫瘠,给不出军粮。”
牟安哈哈大笑,他就喜欢这种想试试脖子和钢刀哪个更硬的土财主。
“何老爷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牟安说出这句话之后还颇为得意,这是他听说戏人说戏时专门记下来的话,每次用出来之后都觉得自己像是个书生般。
“游击将军赵大人奉命前来救援冕州,数万人马就在路上,到时候我看就驻扎在你们南村吧。届时我们家赵大人就这么和知县大人谈,何老爷觉得如何啊?哼哼,告辞。”
说完牟安转身就要走,他笃定这个何地主不敢赌。
数万人马当然是编的,赵大人的兵加上一路征发的丁壮以及后勤,也就接近8千人。可8千当然要夸成一万,一万出口时当然要变成数万才够气势。
何一民不是第一天被官兵勒索,当然也知道他们嘴里能跑马。可数万人马和一万人马,在南村这里都一样是天灾。
到时候不仅村民要被抓去割草喂马洗衣做饭,村子周围的树木还要被砍上一圈当柴火。更别说献上鸡鸭肥猪给兵爷们打牙祭。
一个伺候不好,他们就自己到村子里拿,连狗都打死了拖走煮了,用的还是你家里顺的铁锅。
难道你还想和拿刀的比划比划?
何一民心想自己从延寿教买了那些好兵器,可此时就算把护院们全叫出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打赢眼前这些兵痞。
他只能认怂地重新堆起笑:“将军,将军有话好说。”
牟安被何一民拉住了胳膊,也不刻意做样子,回身后把脑袋昂得高高的,不去看何地主:
“何老爷有何见教啊?”
何一民心里恨恨,嘴上却只能服软:“将军尊姓大名啊?”
“我叫牟安,只不过是赵大人的亲兵小校,称不得将军。”
“原来是牟大人,失敬失敬。刚才失礼了牟大人。”
说话间何一民已经把一锭银子塞到了牟安的衣服里。牟安却好像全然不知道似的。
“牟大人,小村哪里有万石粮食可供大军啊,还请牟大人在将军面前美言几句,小村倾尽家底也只能拿出1千石粮来。”
牟安笑着说道:“何老爷谦虚了,你当我看不到这南村有多少田地吗?我看那边刚开垦出来的都有几十顷。以您的财力,1千石粮如同拔几根毛一般。太少,太少,必须得有8千石。”
何一民急得跳脚:“牟大人,你可别冤枉我,那可是延寿教的地,可不是小人的地啊!”
“延寿教我刚才听那边的人说了,这边的寺庙都能到你村子里开田了?那些村民就心甘情愿不要钱替和尚干活?”
何一民真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兵痞解释。他不敢在这里说延寿教坏话,或者给延寿教上眼药。
在他看来就算这小校没有吹牛,那赵将军有数万人马,也奈何不了延寿教。等大军走了,延寿教还是曲阳县最大的地主。
他不是没有再夜里辗转反侧过,生怕延寿教把南村能开荒的地都占了,今后他手里就算有佃户,也没地给他们种。
但延寿教的势力一天一个样子,等曲阳县的地主们反应过来,已经没人敢多一句嘴了,还得去村铺里捧捧场,和延寿教打好关系。
以前何一民还能把周教主硬拉到自己的包厢里请他客,现在只要周教主踏进高朋楼,何一民第一时间就会让出最大的包厢给教主用。
这才两个月呢。
于是他叹了口气,对着牟安说:“牟大人,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您来曲阳县,做什么都绕不过延寿教。所以得说给您知道,这延寿教可不是和尚,他们没有庙,但教众也有数万。那些地都是延寿教养着的人开的,只要入了教,一天两顿饭养着。一个个对周教主可是忠心耿耿,我们可是一点都不敢得罪。”
牟安听何一民说延寿教有几万教众,心里只觉得他和自己一样都是嘴巴里跑马。就算真的有几万教众,那些被迷惑了的愚夫愚妇怕不是占了大半。
所以他哪里会怕,直接冷笑着说:“何老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但那延寿教是不是和尚教我不管,他们在南村,就得拿粮过来。8千石粮,你能让他们全出了是你的本事,去吧何老爷,你找他们教主去,我给你撑腰。”
何一民哪里敢啊,但牟安就认定了南村这里,准备用这里当突破口。只要南村屈服了,不管给了8千还是6千石粮,总能给其他村划条线,逼着他们也出差不多的数量。
牟安咬死不降价,何一民被逼的没办法,只好说带他们去找教主。
可牟安大大咧咧的说让延寿教的教主自己来找他,让何一民去通知。如果不过来,到时候大军就驻扎在南村,那些延寿教的屋子大军全征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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