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到十月底,不仅之前日军因为久攻不下上海而两换司令官。国军这边,前黄埔军校的教育长,现中央集团军司令张文白将军也因为和委员长貌合神离而早在九月底被迫辞职离开淞沪战场。
这个时候,淞沪战场上国军已经由攻转守了,日军方面因为淞沪激烈局势完全出乎之前的“三个月要灭亡中国”的乐观预料,如今却在上海僵持了两个多月,主攻司令官都换了两任,上任的第三任司令官抽调来越来越多的精锐士兵登陆上岸,同时一大批坦克部队经海军运输上岸,誓要拿下上海。
守城的国军将士们压力越来越大,每天都要被日军江面舰艇、空中军机以及各种坦克迫击炮的轮番洗地。
不仅在武器配备上,国军在士兵的训练素质上也处于下风。登陆的日军士兵进攻章法有矩,枪还打的贼准,战壕里的国军士兵一冒头就可能被子弹带走生命。
高达到五比一甚至六比一的战损比令人触目惊心,但落入劣势之后国军将士没有完全被动防守。国军陆军一级上将白健生就指挥地面桂系主力部队,同时指挥全国空军主力、海军全部力量,从陆海空立体向日军发动全面进攻。虽桂系六万主力全部牺牲、空军折半、海军覆没,但是对日军却如同当头一棒,直接在硬拼之中杀死一万多日军!
这一战中国军人的血染红了黄浦江,命大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位少校营长在进入战场三小时后就被指挥部升为少将师长,一路打破了各种升迁神话,侥幸活下来走下战场时还穿着营长的衣服…
但是局部影响不了整体,淞沪战场上劣势已不可挽回,不过打到现在也已经给南京沿江以及南方一带的产业赢得了充裕的撤离时间。
黄埔军校里,一如既往的训练中,每个学员心中都憋着一股气奋力提高自己。入校前身材偏胖的体重迅速下降,像那个在第一次武装越野中怼他们队长的步兵科二队胖汉子牛宝忠就瘦了一大圈。原先的肥肉凝结成一块块肌肉,在练习打炮的时候,不需要其他人帮忙,他一个人都能推着山炮上坡,比炮兵大队的很多人力气都大,直看得炮兵科的教官眼热,要从步兵科挖墙脚把壮硕的牛宝忠要过去。
在校长室里,各部门的头头已经将各自部门的机关资料装点完毕,就等着装上飞机运往成都。
“校长,教育长,按照之前的部署,校内撤离工作前期已经秘密准备完毕,成都分校那边分校改为本校校部的部署工作也已经完成,接下来就剩下最为重要的人的转移了。”站在两人面前汇报的是具体负责学校一系列迁徙工作的总务处长冯春申。
蒋百里和陈继承听着冯春申详细的说着学校目前的迁徙工作汇报,然后蒋百里开口说道,“淞沪战况已经明朗,日本拿下上海接下来肯定就是南京城了。因此国府迁渝已成定局,这样才能让日军企图占领首都南京从而迫使我中华投降的企图落空。国家中枢机构与抗战指挥机构如今除了最高长官留在南京主持工作外,其余人已经陆续前往重庆将各套班子组建起来了。这两天委员长已经命令我们启动搬迁工作。继承,你看什么时候跟学生们宣布一下。”
陈继承手指点着椅子的扶把,“今晚不是有第一总队的集体政治教育嘛,我就在教育课上说一下吧。”
“那从现在开始,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正式启动迁移工作,资料机关跟飞机先走,各部门除留下一个负责人,其余机关人员随中央机关西迁......”大周末的,一众军校头头,凑在一起把制定出的人员迁徙计划开始拿出来论证,烟雾缭绕,茶香飘飘。
与此同时,汉中路上的林家别墅前,院子里三个丫鬟和三个家丁背着青色的包裹站在院子里,林婉如的贴身丫鬟彩云打头,准备随着管家刘伯乘火车前往武汉,再前往重庆,此刻整栋别墅透过玻璃看往里面显得空空荡荡的。门还没有上锁,林父林母正在别墅里上下转悠着最后怀念一下。
“怎么还没来呢?”林婉如绞着手指,在大门前跺着脚走来走去。来回走了好几转之后,终于看到了自己期待的身影。
林婉如踩着脚步上前,“你这么才过来?我早上就给你送信了,中午一休假你不应该立刻赶过来嘛。”
“我确实立即过来了哎,你看现在才12点半。”李崇捞起袖子,看了看手表。
“陪我附近走走吧。”林婉如牵着李崇的手。
刘伯的声音从院子里响起,“小姐,三点要去机场,别忘了。”
两人沿着路边走,不远处还有没修缮的残垣断壁,一时间离别的情绪在酝酿。
“这个给你。”林婉如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握着手心。
“什么?”
林婉如张开掌心,“我家的钥匙,你要是想我的时候呢,可以到我的房间里来看一看,留下来看房子的小刘会让你进的。”
“哦。”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光无处安放。林婉如嘴张了几次,想让李崇跟着自己一块走,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因为喜欢,所以更了解他的性子。
李崇呼出一口气,“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就合上一千年,少不得有个分开日子。来吧,拥抱一下,待会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
林婉如伸手握拳推了李崇一把,倔强着翘起嘴,“你没有听到刘伯说嘛,我三点钟才出发,又不是现在就走,不抱!”
李崇笑了笑,上前拥抱着林婉如,然后松开说道,“不管怎么说,我来到南京,多谢有你。第一次在船上遇到女扮男装的你,其实没有上心,想着又是哪家不食烟火的大家小姐,傲慢自我。但真正认识你之后呢,你美丽开朗,仿佛有一种天生的魔力能带着人的心走。我李崇能在南京遇到你,是我修来的福气。”
李崇回想起在船上初遇到林婉如的时候,哪曾想起会有这般的缘分?
林婉如听着李崇的话,眼眶一红,上前一步胳膊环上抱紧,声音带着些哽咽,“可是我真的受不了现在这种道别,你自己一个人一定要小心,要记得,我在重庆等你,一直一直。你不许和别人好,不能再见面时你孩子都会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