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海峰愣住了,数秒后,才重重的感叹道:“是,你说得对,所以秀山村这条路有希望了。”
他不由想到了六年前的自己,当时年轻的洪海峰也是意气风发想修成这条路,可在前面无数的困难和领导的推诿中,败下了阵。
他曾经也想到过用陆浩这种极端的方式去解决,可组织纪律的束缚和内心的让步,让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甚至当时的洪海峰觉得即便他闹了,可能县领导也不会同意,反而会处分他。
在不断纠结中,洪海峰最终选择了妥协,这一妥协就是六年。
直到六年后,陆浩用他曾经想做却不敢尝试的方式,让秀山村的这条生命路重新看到了希望。
“陆乡长,叶书记这是要去哪?”唐春燕在一旁忍不住悄声问道。
“坟地!”陆浩轻声道。
洪海峰和唐春燕都震惊无比。
“老弟啊,这次你可把咱们李书记给得罪惨了。”洪海峰憋着笑。
“何止是他,张东来和赵刚,我也都得罪了,还在乎多他一个嘛,再说早就得罪了,我也无所畏惧了,反正我就办我认为是对的事。”陆浩无所谓的说道。
洪海峰点头表示认同,眼中不禁闪过了对陆浩的敬佩。
和叶书记相比,这些人确实无关痛痒。
只要叶书记认可的事,其他人也阻拦不了。
这时,秀山村的坟地已经到了。
一眼望去,大大小小的坟堆一个接一个,秀山村的人祖祖辈辈都埋葬在这里。
一阵秋风吹过,让人浑身一凉,不少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叶紫衣在前面喊了一声陆浩。
陆浩连忙过去对着孟老二交代了起来,随后孟老二就跑到坟地里开始向所有人介绍,他手里还拿了个扩音喇叭,这是叶紫衣要求的。
“这两座坟已经挖好了,是给我们村上周坠崖的一对夫妻准备的,他们现在正在办丧事。”
“这个坟是我们村还在上学的妞妞,年初的时候下大雨回家,失足从山道上滑了下去摔死了。”
“这两座坟是去年的,这三个坟是前年的,这五个坟是大前年的……全都是坠崖摔死的。”
孟老二指着一座座坟堆,最后说道:“再往前还有,每年都有,他们都是年轻人啊,甚至有的还是上学的孩子,每死一个就代表着我们村有一个家庭支离破碎了。”
孟老二声音落魄,充满了悲凉,不自觉间都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动容了。
汇报纸上的数字那仅仅就只是个数字,可到了这里,却是一座座坟墓,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秋风吹来,众人似乎都从空气中感受了亡者的哀怨。
尤其是刚才还理直气壮的张东来和赵刚,无比的心虚和愧疚。
至于李浩天也好不到哪去,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死死盯着他,让他浑身膈应。
叶紫衣朝着坟地深深鞠了一躬,转而望向所有人:“各位,你们现在告诉我,看着这一座座坟墓,你们心里什么感受?”
“十多年了,你们但凡有一个人挺身而出,不怕丢官,咬牙把这条路申请下来,这座山上就会少几十座坟墓,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啊,你们是怎么做到视而不见的?”
“你们理直气壮的推诿,踢球,不作为,午夜梦回的时候,你们不怕他们在天上诅咒你们吗?”
叶紫衣的话字字诛心,所有人都低着头不说话,没人敢看她。
尤其是赵刚和张东来等人,耸拉着脑袋,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理直气壮。
“老百姓选你们出来是干嘛的?是让你们替他们办事的,不是让你们天天嘴里嚷着自己忙,实际在办公室偷闲喝茶玩手机的。”
“上面三令五申,要严肃查处不担当、不作为、乱作为、假作为等问题,因为它真的会要了老百姓的命,秀山村多死了这几十人,就是因为你们没担当,不作为造成的。”
“堂堂一个安兴县,这么多年,连一条进村的山路都修不好,传出去得让人笑掉大牙。”
“跟我说县里没指标,没钱,那我问问你,张常务,方水乡那条主路改造,是不是县政府批的钱?”叶紫衣怒指着张东来问道。
张东来心中震惊,按照工作分工,这些都是县政府具体在管,叶紫衣才刚上任没多久,那么多琐碎工作,是不可能了解这么详细。
一定是陆浩告了他们的状!
张东来心中把陆浩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低声道:“叶书记,这个……还没批。”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是项目没批,还是钱没批,这是两码事,不要再给我玩文字游戏。”叶紫衣厉声喝问。
“是……钱没批。”
“那也就是项目批了,只是钱没拨,对不对?”
“对。”张东来硬着头皮点头。
“很好,交通局,那条路你们立项了吗?批了吗?占你们指标了吗?”叶紫衣接着反问赵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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