暨州,江安郡。
斑驳的城墙外,大量流民围坐在一起,身上衣服破烂不堪,沾满了灰尘与泥土。饥饿和寒冷折磨着他们,空洞的眼神中只带有一丝对生存的渴望。
暨州旱灾之严重,百年难遇,尽管朝廷早已拨款,也架不住受灾人群过多。
“快,快点。”城门外,大量兵丁正在卸粮。
“大人,东口的粮仓已经闭仓。还要继续清点吗?”有主事的低头询问道。
“继续清点,务必将所有稻糠登记出来。午时之前必须搭棚放粮,否则休怪殿下拿你们问责。”太子府从事大声喊道。
郡守府后堂内。
纪贤盘腿坐于锦榻之上,剑眉星目,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一身黑底金蟒袍,头戴银边束鬓冠,腰悬东宫太子令,肩挂五印玄龙披。
“殿下此法甚好啊!江安是暨州的最后一个郡,待到今日清粮完毕,应足以应付现状。”太子府令政郭平大步流星的走来。
“辛苦了!坐。”纪贤向来随和,并不摆架子。
“殿下,咱们把所有灾粮全部换成了稻糠,虽然可以解决粮食不足的问题。可长此以往,唯恐灾民心生怨念啊。”
“灾民,何以为民?无根浮萍罢了。有吃的总比没有好,吃糠总比饿死强。无妨!”纪贤摇了摇头。
“殿下言之有理,依属下看,用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回京了。”郭平笑着说道。
纪贤叹了口气。“此举实属无奈,谈不上什么理不理的。能安然渡过此次灾情,便可。”
“不过,殿下此次立下如此大功,却要让人分了去,属下当真为您感到不值。”
“郭平啊,眼光要长远一些。不然我这太子之位如何能坐得稳?”
“殿下是担心三皇子与七皇子吗?”
纪贤摇了摇头。“老三的母族过盛,这个位置轮不到他。老七嘛,有些机会,但是不大。”
“那殿下有何担心之处?”
“一个合格的太子,需要有能力,但不能强过皇帝。你可以表现的软弱,反而不能谋求过高的威望。
无功无过,皇帝只会觉得你的能力平庸,难当大任。但功绩过盛,是会让人忌惮的。已然是储君之位,功劳太多了,皇帝他不好办。”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
“本宫这些年的政绩常伴有瑕疵。父皇会生气,会失望,但他不会动我。在父皇看来,我性格偏软,有功亦有过,对皇权构不成威胁。
为何古往今来被废的太子不少,因为他们忘记了皇帝本就是太子最大的倚仗。”
“殿下英明,高瞻远瞩,属下万不能及。”
“功绩少了不足以服众,多了父皇他睡不好。本宫这些年也是如履薄冰啊!还得加点筹码才更稳妥。”
“殿下是想……”
“听闻永宁入京了。小时候他和月华经常惹祸,本宫可没少替他背锅。”
……
神京,皇城。
文德殿内,隆圣帝闭目凝神,不停转动着手上的扳指。
萧如讳之孙在教坊司被重伤一事,内卫昨夜便已向他汇报,对于徐平的做法隆圣帝思虑了一夜。
一早,隆圣帝便派人前往教坊司了解情况,奈何当时唯一目睹一切的老鸨,消失得无影无踪。经过内卫的多番探查,确信老鸨并未被徐平带走,也并未遇害。而徐平离开教坊司时,似乎还受了不小的伤,衣服上满是血迹。
“挖眼,拔舌,断臂。永宁这小子,做事可真够狠辣,比之其父也不遑多让。”隆圣帝缓缓睁开了双眼。
“陛下。据传,徐平从小天赋惊人,武道境界应当不低,昨夜却是负伤离去,事情倒是蹊跷的很。”刘辟开口说道。
闻言,隆圣帝不屑的说道:“能有什么蹊跷,萧士杰还能伤了他不成?不过是徐平给自己安排的理由罢了。这小子来神京才几天,就给朕出那么大一个难题。”
“陛下,依老奴看,徐家世子恐怕是别有他意啊。照靖北王府的能耐,要除掉一个纨绔子弟,根本无须如此。受伤不说,还落下把柄。”
隆圣帝将桌上的茶杯掀翻在地,怒骂道:“废话!朕迟迟没有召见他,朝中的局势他也并不清楚。如今发生这样的事,他是在看朕打算如何保他,顺便摸一摸朝中那些人的反应。这个小王八蛋,从小心眼子就多。拿萧士杰的命,来找朕问路。他真是好大的胆子。”
看到隆圣帝动怒,刘辟赶忙挥挥手,将周围的宫女太监全部屏退。“陛下息怒!千万别伤了身子。”
“事情还没了结。他便将人带回府,他不知道薛若薇是薛维民之女吗?萧如讳的背后到底是谁,朕都莫不清楚,他就敢先一步落子,简直荒谬。”
“陛下切勿动怒。您不正是希望徐世子能把神京的水搅乱吗。也许徐世子根本没想那么多。”
“他是没想到吗?他那是有恃无恐。”
就在二人说话之际,殿外太监进来禀报:“启禀陛下!大御首萧如讳在外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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