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尚生于雁门,长于雁门,自幼便活在东胡与匈奴等异族的屠杀之下,亲眼目睹亲族、乡邻、同袍死在夷族刀下,我便立下誓言,谁能斩杀匈奴,我这条命就归他所有。”
“后来,李将军驻守雁门,招兵买马,在下应征入伍,第一次拿着武器跟在李将军身后,砍下匈奴人的头颅时,我的心中只有压制多年的恨意与杀意得以释放宣泄的痛快。”
“所以,公子所说的害怕,在下不知是何物。”
司马尚情绪有些激动,一手握紧剑柄,一手抓在剑锋上。
锋利的剑刃,轻而易举地割开他的皮肤,一股股娟红的鲜血,沿着剑身上的刻纹流淌,最终全都汇聚在剑尖处。
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成蟜垂下眼睑,盯着一滴滴鲜红的珠子落下,并没有提醒司马尚,更没有让人上前给他包扎。
因为他从那一滴滴的鲜血中,看到了司马尚心中的恨意与杀意。
看到了他口中那些死去的赵人,看到了他口中那些无辜的百姓。
仿佛有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有孩童恐惧万分的啼叫,有边境百姓的求饶声、喝骂声...也有匈奴等夷族如同牲畜般毫无人性的放肆。
“我是赵人,我不会背叛赵国,更不会投降秦国;可我也是华夏人,抵抗匈奴、东胡等异族,将他们抵挡在塞外,不让踏上华夏的土地,不让他们杀害中原人,是每一个华夏人义不容辞的使命,不分国别。”
“所以,在下虽粉身碎骨,也会完成公子的嘱托,找到匈奴人的据点,给予其沉重打击。”
司马尚的声音落下许久,成蟜才确认他想说的话全都说完了。
他把手搭在剑柄上,缓缓打开司马尚的手指,动作轻柔地拿走长剑。
成蟜从没有想过感动司马尚,让他择主而侍,只希望对方讲道义,这就够了。
他在衣服上割下来一根布条,在司马尚的伤口处比划来比划去,迟迟没有动手。
成蟜又解开束腰的腰带,摘下上面的挂饰,把腰带和布条打结在一起,俯首为司马尚包扎起来,道:“大军调动,行踪难以隐蔽,尤其是广袤的大草原上,更是敌人的活靶子,人数越多,越是危险;为此,我只能给你三千骑兵,由你率领,绕至陇西出塞,轻装简从,意在扰乱匈奴后方,打击敌方士气,而非消灭匈奴人的有生力量。”
成蟜相信司马尚听懂了之前的要求,可他还是要再说一遍,重复多次,要让司马尚知道事情的重要性,而不是到了战场上,就像是撒了欢的兔子,逮着匈奴人就往死里打,落得个寡不敌众的下场。
说白了,成蟜想要一个阉割版的霍去病,来去如风:而不是一个李陵,轻敌冒进,打出了出色的战绩,可也把自己搭了进去。
成蟜按住有所意动的司马尚:“如你所说,抵抗外族是每个华夏人的使命与义务,所以我不能答应你的第三个条件,我要活着的李牧,是为了让他北击匈奴,横扫草原,荡灭四周夷族,护卫我华夏万世太平,若是他心高气傲,不听秦王令,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嘶!”
司马尚疼的嘴角一咧,不禁发出声音。
上一秒,还对成蟜的大义敬佩不已,下一秒,他就扇自己几个耳光。
低头握住伤口,一个挨一个的死结高高地聚在他的手背上。
布条的两端,则是在成蟜的故意报复下,系成一个蝴蝶结,勒紧在他的伤口正上方。
“司马将军,从此刻起,你是自由的了。”
“不过,为了你,也为了李牧,我想你一定不会联系他的吧。”
成蟜低着头,认真地替司马尚擦拭着剑上的血迹。
用不着成蟜的提醒,司马尚也知道不能联系李牧,他带领秦军作战的消息若是传回赵国,对本就处境不佳的李牧毫无益处,还会生出许多祸事来。
前些日子,李斯手起盘落,整块石头打磨的棋盘,瞬间砸开了赵使的脑袋,白花花的脑浆混着血汤流了一地。
他也是这么说,若赵使活着回到赵国,将司马尚存活的消息带回去的话,赵王一定会迁怒李牧,甚至在郭开等奸人的蛊惑下,诛杀李牧。
此刻,再次听到成蟜说类似的话,司马尚不得不怀疑,这件事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陷阱。
据他所知,成蟜不是个热心肠,更别说为敌国将领着想。
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无利不起早...
司马尚回首看着认真擦剑的成蟜,这才注意到对方今天来的太早了,不符合成蟜平日里的行为习惯。
可是,利在何处,他还没有发现。
他是与匈奴打过仗,有经验,而秦国也不缺乏有经验的将领。
司马尚戒心再起,却不知戒在何处,防着成蟜坑他,准没有错。
......
华阳太后的丧事,受诸多事宜耽误,终于得以举行。
成蟜跟在王兄身后,前所未有的乖巧听话,听从奉常的指示,跟在嬴政身后,每一步礼节,都做到了完美无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