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
“公子救命之恩,斯没齿...没齿难忘!”
李斯跟在成蟜后面,每走一步,便喊上一声。
还不等他停下来,弯腰行礼,成蟜便脚步不停地走到前面去了。
他也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
脚步凌乱匆忙,脸上却是洋溢着轻松的笑容。
反观走在前面的成蟜,则是满脸颓然。
往日里,本就算不上挺拔的身躯,今日前倾下弯的更加厉害了。
虽说是回自己的府邸,可成蟜的身上,却是携带着满满的偷感。
李斯追了上去,拉住成蟜的衣服,一边用力拍打着沾染在上面的尘土,一边谄媚道:“公子亲自扶犁的事情,斯听说了,没想到公子为了救李斯一命,竟然作出如此大的牺牲。”
“让斯更加想不到的是,公子竟然在刚回到咸阳的时候,就开始布局了。”
“如此看来,那些流言攻讦的六国间者,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公子面前班门弄斧。”
成蟜停下来,脑袋沉沉地歪在一边,侧目盯着李斯。
两手慢慢地抓住衣服,一点点地缠绕在手腕上,猛地一扯,李斯险些站立不稳,撞到成蟜身上。
李斯险之又险地错开身位。
“拍拍拍,你怎么不去宫里给王兄拍拍身上的尘土?”
听着成蟜的挖苦,李斯面色不改道:“臣也想,可惜大王高高在上,斯有心无胆,不敢靠近。”
成蟜挽起袖子,狠狠地朝着李斯砸去,更是咬牙切齿:“滚一边儿去,我怎么就遇到你这么个猪队友。”
“本公子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他扒拉着身上的袍子,找到肩膀上的一处破口,两根手指伸了进去,一顿鼓捣后。
刺啦一声!
原本勉强能够放下两根手指的破洞,现在依然将成蟜的整只手收了进去。
“我是扶犁吗?”
“啊?”
“啊?”
“啊?!!”
“我特么那是拉犁啊!”
成蟜撕开衣服上的口子,发着牢骚。
同时,一遍又一遍地问李斯,语气越来越重,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游走在时刻都有可能暴走的边缘。
“大王扶犁,公子拉犁,千年之后,必定能够传为一段佳话。”
看似遭了无妄之灾,受到训斥。
只有李斯自己知道,成蟜这次的苦,是为自己吃的,他也乐得让成蟜发泄一下。
所以,只是露着笑脸,任由成蟜想说什么说什么,不反驳一个字。
牢骚一番后,成蟜来到最近的亭子里坐下,他踩着坐凳靠在柱子上,外衣被他脱下来盖在腿上。
没办法。
拉犁的时候,用力过猛,不挡着点的话,就被李斯全看了去。
“李斯啊,有件事,公子要和你说一下。”
“请公子指点迷津。”
“我能指点个屁,我自己都浑浑噩噩地过日子,能混一天是一天。”
成蟜拉着衣服的边角,压在自己的屁股下面,旋即全身心放松地向后靠去,声音慵懒道:“你觉得王兄是个什么样的王?”
“公子...”
李斯心中陡然发慌,几乎在成蟜声音落下的同时,快速回头向四周查看。
他小心翼翼地不敢发出太多声音,甚至不敢做出过多的动作。
拘谨地站在成蟜旁边,就好像两人初次相见。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公子为何害我?
黑冰台的探子确实不会监视成蟜。
但,他们奉王命,在暗中保护成蟜,若是让他们听到不该听的。
成蟜有没有事,他不知道。
不过,他李斯一定会有逝。
“王兄手段强硬,亲政之后,更是说一不二,秦国上下只有一种声音,可以说,王兄是大秦建国以来,权力最巅峰的秦王。”
“正因如此,他才不会与臣子斤斤计较,若是臣子能够为秦国做出贡献,犯一点小错,捞一些小钱,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错误,不出卖秦国,不危及国本,王兄都不会追究臣子的过失。”
“甚至说,有些时候,他这个秦王,为了让臣子好好效力,还很愿意替臣子背锅担责,让办事的人能够没有后顾之忧。”
成蟜这么长篇大论的夸赞嬴政,当然不是为了拍马屁,说好话。
以他的身份,在秦国混得很好,在天下任何一方诸侯国,都会得到礼遇。
李斯也在心中犯嘀咕。
平时,很少听到成蟜夸赞王上,有时候提起来,还是吐槽的更多。
今日一反常态,李斯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顺着成蟜的思路延续下去。
大王不会亏待臣子,不会整治臣子。
因为大王有着绝对的自信和君王魅力。
而流言一事,王上透露出来的种种信号,让他有种踏上必死之路的感觉。
若只是涉及到成蟜,那也不对...
“你一直想下去,倒也能想得明白。”
“不过,我已经向王兄打听过了,他确实想过,把你推出去担责,平息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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