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没有想到,成蟜会这么干脆。
他真就是随便客气一句,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成蟜在写什么而已。
如今,他只得接过笔,不太情愿地坐下。
缭垂眸看去,两只眼睛都差点挤在一起。
“国尉府。”
“拆分。”
“不分。”
一张纸上,满满当当写的都是这些内容。
缭并不是很眷恋这个国尉,但要成蟜生出了拆分国尉府的想法,这是个很危险的信号。
他努力回忆着,两个人之间的所有点滴。
除了公审熊启的时候,他设了一点点小套路,就没有别的地方了。
最多最多就是,成蟜在国尉府这几天,他流露出了一丝丝的不耐烦和烦躁焦虑。
而这些,成蟜一直都知道,没有表露出要报复他意图。
“公子以为,国尉府在哪些地方做得不好?”
缭还算沉得住气,他不动声色地把成蟜用过的那张纸收起来,拿了一张新的放在面前,不慌不忙地捏着毛笔,在砚台里沾染墨汁。
“没有,就是觉得国尉掌管秦国军事,权力太大。”
成蟜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他把位置让给缭后,便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不在意位次代表的身份地位。
缭还没有发表看法,成蟜又点名王绾,道:“我觉得丞相的权力也太大了,掌管秦国所有政务,你们两个携手合作,完全可以把王兄架空。”
成蟜看似随意开口,却把两人吓得同时丢下毛笔,直挺挺站起身来。
王绾慌忙澄清,表明忠心:“臣有今日全凭王上提携,绝不敢有任何二心,所有事务,皆由大王过问后,才会分发下去,交由各级官员处理。”
缭随声附和:“臣亦如此。”
两个人担惊害怕,熊启的事情还在历历在目,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熊启。
几乎同时在心中问候了成蟜。
大王雄才伟略,想要架空大王无异于寻死,他们不会蠢到去这么做。
而成蟜无中生有的本事,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嗯,两个草包,只领俸禄,不干活,回头让王兄罚你们俸禄。”
在他们看来,如临大敌的事情,成蟜只是风轻云淡地一句话带了过去。
王绾和缭同时松下紧绷的神经,骂一句不会有什么损失,重点是让大王罚俸,这说明成蟜不打算滥用职权,对他们来说是件好事。
“臣认罚。”
两个人忐忑不安地坐下,时刻关注着成蟜,看他还有什么套路要放出来。
“王兄在,任何人想要架空君权都是自寻死路,但以后的秦国新君,不见得人人都和王兄一样雄才伟略,压得住朝中权臣。”
成蟜用自认为轻松的语气说出自己的观点。
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对于王绾二人来说,是件很重大的事情,若是处置不当,应对不妥,很有可能危及生命安全。
这两个人对于王兄有大用,成蟜不想给他们太大压力,万一将人吓退,就便宜李斯那个腹黑怪了。
王绾和缭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坚定之色,他起身道:“臣愿与公子共同商讨此事,以维护秦国万年基业。”
缭也站起来表明立场:“臣愿听从公子的安排。”
成蟜的话,不无道理,昭襄王时期,王权旁落,外戚是一方面,相权过大,也是一方面。
果然,王兄选的人就是可靠。
事关重大,成蟜只是表露想法,最后的决议,他不会参与的。
他打着哈哈糊弄过去:“此事需要王兄裁定,我不过是随口胡说。”
两个人表面应承,心里却没有一个人相信成蟜的随口胡说。
目的性如此的胡说,他们不敢信,信了就要完。
一个小插曲,差点吓死两位秦国高官,王绾继续写着要送给大王的文牍,内心仍有波折起伏。
缭选择转移话题,提笔问道:“公子,需要我写些什么?”
“以你的名义,给王兄上一份建议书,追封王齕为河阳侯,只有封号,没有封地食邑,大秦没钱。”
话音未落,成蟜便改了口,补充道:“大秦没钱这句话不用写,我的意思你都懂,一定要好好写,今天你的这份建表,会成为所有阵亡将领的追封标准,将来只会在此基础上修改补充。”
成蟜的话听起来,略显凉薄,但缭却不这么以为,且能够很好理解对方。
王齕战败,按照秦法,应该严惩处罚。
成蟜提议为对方追封爵位,要比秦法的严惩不贷要温和得多。
这样可以更好地鼓励将士效命。
......
“寡人三万大军,就这样葬送在赵国,是秦国耻辱。”
函谷关,嬴政拿着蒙恬送来的最新军情,处于盛怒之中,房间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许多,跪在一旁的宦官瑟瑟发抖,不敢乱动,也动不了。
“打开。”
嬴政迅速收起怒火,起身来到一堆地图前翻翻捡捡,抓出一张地图,扔给跪在旁边的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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