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端和被赵军阻拦,没能及时赶到,导致王齕阵亡。
他在半路接到赵军送回的王齕尸体,亲自驾车扶灵,把王齕送回邢丘。
蒙恬奉命驻守邢丘,不得外出驰援,看到王齕尸体那一刻,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他很想冲上前去,看一看昨日笑容犹在的老将军,可双腿仿佛钉在了地上,半步无法动弹。
蒙恬见过祖父魂归咸阳,见过许多秦军的将士战死沙场。
但,王齕是他初上战场,见到的第一位阵亡在战场上的前辈和同袍,一个和祖父同辈,慈祥爱笑的老人,就这么魂归天地。
杨端和表面平静,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悲伤。
然而,没有人可以说,他不在乎王齕的死。
两人是征战沙场多年的老战友,王齕稍年长,对待杨端和像是兄长一般。
“传报大王,派人将王老将军送回咸阳。”
杨端和面容憔悴,声音有气无力。
他话音刚刚落下,整个身子便从马车上歪倒下来,好在蒙恬及时上前抱住,大喊道:“杨将军,杨将军...”
蒙恬快速检查一遍,发现杨端和并没有致命伤后,招呼道:“来人,带杨将军下去休息,请军中医官前来诊治。”
王翦率军出城作战,一直没有军情送回。
如今,王齕阵亡,杨端和累倒,邢丘内,秦军上下能够依赖只有尚未及冠的蒙恬。
他用力挤压眼角,强行忍住想要流出来的泪水。
蒙恬走到回城的士卒面前。
看着颓靡之气笼罩下的士卒,他仿佛一瞬间就长大了,更像是一个真正的将领了。
身上出现了几分蒙骜可靠沉稳的影子,主动担起所有的责任:“胜负乃兵家常事,今日秦军败了一场,明日依旧是天下最强的军队,你们永远秦国最忠诚,最精锐的士卒。”
“现在,你们要做的不是悲伤,不是痛苦,不是懊恼,是回去吃饭,回去养伤,回去休息,待到明日,赵军若来攻我邢丘,本将定与你们共同洗刷兵败之耻,让赵国知道,让天下人知道,秦军依旧强大。”
蒙恬的话,逐渐点燃败退士卒眼中的希望之火,他趁热打铁,高昂道:“大秦万年,秦军万年!”
“大秦万年。”
“秦军万年!”
“大秦万年,秦军万年!”
...
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士卒眼中的颓靡有所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复仇与雪耻的决心。
蒙恬不敢掉以轻心,他不会误以为就凭几句就将失去的士气提升回来。
想要让这些士卒找回信心,找回士气,只要向赵军复仇。
而蒙恬做的事,不过是让他们牢记这口恶气,憋着这口气,无论何时,都要想着找补回来。
蒙恬吩咐城中的守军,将这些士卒带下去休息。
到了此刻,他才鼓着勇气,走到王齕的尸体前,看着其身上破损的甲衣,毁坏的兵器,再也不会有任何变化的安详表情。
蒙恬忍不住担心起毫无音讯的王翦,担心起一向冲动莽撞的李信,不免也想到了自己,也许哪一天就躺在战场上再也起不来了。
悲伤,是对逝者的缅怀。
坚定,是对生者的负责。
蒙恬摘下自己的佩剑,放到王齕旁边,转身离开:“照顾好王老将军,待战事结束,送归咸阳。”
交代好一切后,蒙恬扭头看了眼那些退出来的士卒,他们正安静地跟在同袍身后,没有人喧哗,没有人掉队,彼此搀扶照顾着受伤的同伴。
他们的脸上,仍旧看不到太多的神采,但是蒙恬也看不到他们刚回来时的颓靡了。
看到这一幕,蒙恬不再过分担心士卒的状态,他们只需要一场胜仗就够了。
无论是亲自获胜,还是等来王翦获胜的消息,都能够让他们再次振奋起来。
蒙恬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住处,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后,他再次走出来,同时叫来两个士兵,分别交给他们一份信函:“一封送回咸阳,一封送到大王手中。”
......
“国尉大人,韩国是怎么回事?”
“俘虏的赵国士卒都已经过了函谷关,让他们筹集的粮食呢?该不会是让韩国的官员侵占了吧?”
“现在,立刻,马上,给本公子派人前往韩国,问问小安子,他是不是不想混了?难道要让那些赵国的俘虏来抢本公子碗里的饭吃吗?”
缭坐在矮桌后面,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摇头叹息。
赵高回来以后,成蟜去大牢里陪对方玩了几天,缭以为成蟜已经忘了自己,这苦日子总算是过去了。
没想到,这个癫公刚从牢里玩开心,就到自己来发癫。
他是国尉,又不是丞相,又不主列国邦交事宜,要不是看在是秦王重视人才的态度很真挚,缭已经掀桌子走人了。
这都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和成蟜相处这几天,简直比他过去几十年游走列国的那些日子,吃过的苦头还要多,还要难熬。
“公子,臣这里是国尉府,论及与韩国邦交,你应该去丞相那里,下发国书,或派遣使者,敦促韩...韩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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