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南岸巡逻,不要让北岸的赵军发现,但凡遇到有人过河上岸,立刻擒获,不得放跑一人,如遇奔逃顽抗者,杀!”
成蟜负手立在船头,迎着河面上的清风,向附近的船只下达命令。
横幅撤下,船头掉动。
一艘艘船只,顺着河道,或顺流而下,或逆流而上,还有几艘船返回岸边接人的。
从此刻起,大河成为禁地。
成蟜不知道李牧会从哪里派人过河送信,但是韩非算定对方一定会派人去找庞煖,约定撤退接应地点。
他接受了成蟜的赠礼,最多是暂不攻打邢丘,绝不会轻易相信敌国公子的承诺。
若是李牧这么轻信敌人,匈奴早就攻破雁门,杀入赵国邯郸了。
另一边,冯劫在看完韩非的细密方略后,带着李牧的剑来到斥候营,挑选后出任务的可靠人选,将剑交给他,并按照韩非的设计,把如何说话,如何应对,全部教给对方。
两日后。
庞煖再经大败。
自从李信率领骑兵,提前夜袭赵军之后,赵军营地就加强了防备,却一直没有等到第二次夜袭。
在天亮后的交战中,庞煖率领主力军,正面拖住秦军。
派遣一支三万人的游骑,对驻守在旁边的韩军,发起了复仇攻击,大有斩获。
韩军退去,躲到秦军身后,不敢交战。
就在庞煖认定,战事结束,准备鸣金收兵,休养一天,第二天再与秦军决战时。
一支奇兵,从天而降,出现在赵军背后,对其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由于赵军主力都在正面拖延秦军,骑兵击溃韩军,还没有来得及返回营地。
李信趁着赵营防备空虚,迅速杀穿赵军营地。
所谓的空虚,只是相较于李信的万人队伍来说,庞煖身为老将,不可能不防备身后,只是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支大军。
庞煖急令骑兵回援营地,主力继续与秦军胶着。
这个时候一旦撤退,贫困就会像潮水一样涌过来,配合身后的奇兵,将赵军吃干抹净。
双方大战一天,赵军营地被毁,李信率领的一万韩军,折损过半。
要不是王贲对他们勤加训练,韩军折损三成的时候,就丢盔弃甲,四下逃窜了。
庞煖用兵持重,没有乱了阵脚,所以没被王翦抓住机会穷追猛打。
但是,赵军就此后撤五十里,再也无法攻打新郑,只剩下撤退这一条路。
然而,王翦不会让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秦军出城扎营,就驻扎在赵军对面,死咬着不放,只要庞煖敢走,秦军就上去疯狂撕咬。
庞煖顶着一头稀疏的白发,愁眉不展,手下带来一名身穿粗布衣衫的农夫,还有一柄剑。
“将军,此人形迹可疑,在营地附近多次出现。”
“秦军占据优势,斥候刺探不断,用不着伪装前来,你是何人?”
秦赵战事进行到现在。
大战之外,就是双方斥候的战场。
彼此打探消息,彼此追逐战斗,这都是不用伪装的。
庞煖盯着来人,目光平和。
但是,没人敢真把他当成平和的老人家。
“剑能证明我的身份。”农夫不卑不亢道。
庞煖伸手,剑已经送了过来。
他抽出宝剑,出于武将爱剑的本能,先是忍不住赞叹一句:“好剑!”
随后,挥舞两下,将剑身放平。
庞煖的眼珠,被刻在上面的小字深深吸引,目光不再平和,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开口欲问,又敛住情绪,挥手让手下人离开。
他问道:“你是李牧的人?”
“是。”
农夫没有犹豫,在来的路上,他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洗脑,他是个赵人,是李牧的亲信,是为了救庞煖而来。
“秦军渡过大河,攻下河阳邢丘,缑氏成皋也被其拿下,将军率领边军南下,接应将军撤退。”
“因为沿途到处都在打仗,将军令我穿上农夫的衣服,带上他的佩剑前来,这样就算是我意外死在路上,秦军也无从得知将军的意图,不会对赵国造成太大的损害。”
庞煖承认他说的没错,最坏的结果不是攻韩的十几万赵军回不去,而是前来的接应的赵军,也被秦军算计。
他放下宝剑,严肃问道:“李牧打算怎么做?”
“将军会在三日之内夺回邢丘,攻打成皋,届时请老将军务必赶到,莫要与秦军恋战,回国当是首要。”
“三天,这么急?”
“我在路上耽误了两天。”
庞煖挥手,道:“老夫明白了,你下去休息吧。”
“诺!”
农夫接到命令的时候,就只是个走不掉的任务,他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心安理得走出营帐,跟随着外面的赵军下去休息,混在赵军中,说不定还能在关键时刻放把火,给赵军制造一些麻烦。
“剑为信物,没有信件。”
庞煖拿着李牧的剑,轻触着上面的字,喃喃自语。
不合规矩,但合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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