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走在前面,挥剑斩断挡在身前的灌木丛,开辟出来一条狭窄,能够容人侧着身子经过的小路。
公子又在说胡话了。
大王什么成秦始皇了?他怎么不知道!
李信摇摇头,不置可否。
他踩倒路边凌乱驳杂,枝丫乱伸的杂草,喊道:“公子,我刚发现了猛兽的粪便,我们要在天黑之前离开这片山林,找到安全的地方扎营。”
“不走山林最安全。”成蟜嘴上抱怨着,却还是跟上李信的足迹,两人始终都在彼此的视线范围内。
他拄着铁剑,当成拐杖使用。
剑头早就因为承受太多而不知道崩断在了哪里。
反正他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公子,拿着武器也就只会乱砍。
“山林之外,恐有行刺的杀手。”
李信停下来,站在一处还算开阔的地带,等着后面的成蟜,“路是难走了些,好在安全。”
成蟜顺着李信走过的路,依旧走得小心缓慢。
脸上和手上,马上就要愈合的伤口。
被杂乱的纸条,再次划出一条条的口子,通过毛细血管,渗出细长的血痕。
“前面还不知道有几座山,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我们继续这么下去,早晚要成为这片山林的肥料。”
“即便你能够出去打猎,损耗的体力,和补充的体力也就刚好平衡。一旦遇上猛兽,成为它们口中的食物,都不会有人知道。”
“我们回到官道上去,运气好,说不定还能遇到顺路的马车。”
成蟜来到开阔地带,找到一棵四周还算干净的大树,靠着树干坐了下去。
一连几日的翻山越岭,不用脱鞋子,他都知道,脚上的水泡磨了破,破了磨,反反复复的有好几次了。
他伸直双腿,搭在身前的一块石头上,抬高双腿,缓解着疲惫。
同时,让脚底板也休息休息。
李信看了眼树根旁的空位,忍下了想要休息的冲动。
他以成蟜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前去查看四周,且视线一直都没有让成蟜出过自己的视线。
“公子,即便是不翻山,走农户和猎户开辟出来的小路,也比官道要安全的多。”
听出李信声音中的担忧,成蟜无能为力地笑了笑。
若不是他拖累着李信,相信以李信的实力,早就跑到了咸阳附近。
更有甚者,已经到了咸阳宫,见到那个男人了。
而成蟜曾让李信先走一步,到咸阳报信,李信是说什么都不同意。
就算成蟜发誓,绝对会好好保护自己,绝不到处乱跑,也支不走李信。
“这里就咱们两个人,我也不瞒你了。”
“按照我和王兄的约定,我前线起兵造反是假的。”
李信巡视回来,站到成蟜旁边,重重点头,道:“我知道。
公子若是真反了,我一定会用两个人的鲜血饲剑。”
两个人,一个你,一个我。
先杀我,再自刎,是吧?!!
成蟜扭头看了一眼,看着李信那严肃的模样,开玩笑道:“你说句好听的假话,这里就我们两个,你还怕我告诉王兄啊?”
李信垂着眼皮,没有接话。
但是,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他分明就是在怀疑成蟜的人品。
因为忠义,绝不行反叛之事是真的,怀疑成蟜会随时出卖队友,也是真的。
对于李信的不信任,这种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可能让成蟜的内心生出任何波澜,他继续说道:“我在边境造反之后,消息传回咸阳,王兄会抽调王宫和咸阳的士卒出征平叛。
同时,我与嫪毐也有约定,当我造反的消息传回咸阳五日后,便让他在咸阳发起政变。
此时,咸阳空虚,他依靠府上的奴仆和门客,以及收买的各位贵族与大臣,联手发动政变,逼迫咸阳宫,要求王兄退位,迎我为王。”
“算算日子,嫪毐已经发动政变,若是王上以强硬手段镇压,这个时候,应该也平定了嫪毐之乱。
所以,公子是认为刚经历了嫪毐之乱,咸阳一定乱套了,樊於期背后之人,无暇顾及我们?
这样的话,我们走官道就会安全得多了?”李信抱着剑,倚在树干,目光始终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嫪毐为什么要造反?
李信没问,成蟜也没说。
前者很显然不是擅长自保的人,那应该就是忽略掉了。
或者,在他眼中,嫪毐这个‘宠宦’封侯,本就不该有好结局。
成蟜不说,是涉及赵姬的隐私,李信可以听流言说,但不能听他说。
“我只是觉得,嫪毐之乱若是被平定了,吕不韦一定会想尽办法不让我活着回到咸阳。”
成蟜苦笑一下,招了招手。
李信俯身侧耳,成蟜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嫪毐是吕不韦举荐的,虽然会被牵连,但不一定会死,为了让吕不韦没有活路,我帮嫪毐发动政变想了个口号...”
李信倚着树干的身体,险些栽倒在地上,他两眼惊恐地看着成蟜,“公子,你也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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