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空中飘着细如针刺的雨丝。
丁潇却没有半点淋湿,当雨点飘至他的肌肤毫厘外,就像撞在了虚空的墙上直接滑落。
若非眼利之人,自然不会留意到这些细节,只会奇怪白发剑客明明站在雨中,衣裳和白发却没有任何雨点。
周扬便没有这样的气场,一把手擦掉脸上的雨水,保持着绝对冷静的状态与随时可以爆发的斗志。
“你是第二个,让丁某忍不住主动出剑的人!”丁潇冷冷说道,“希望也能成为,第二个击败丁某的人。”
话音刚落,只见这绝世剑客慢慢往前走了一步。
周扬却大惊失色,急忙连滚带爬地往旁边扑开,以避过了地上不知何时被划开的一道剑痕。
若是换了以前,他只会进入准备战斗的状态,如今虽然仍未看清楚丁潇出剑,但脑海中却清楚的感应到危机袭来。
丁潇早已不在原地,甚至都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人却已经到了剑痕末端,双手再次放到背后,就像什么事也没做过一样。
然而周扬却知道,对方刚才已经出手了。
丁潇点了点头,再次赞赏道:“果然进步了很多。”
周扬回道:“能在前辈剑下死里逃生过一次,当然是受益非浅,这次也不会例外。”
丁潇忽然转不肖的语气道:“难道你这次又打算逃跑吗?还是又要受我三剑?”
周扬仰天大笑,一时间竟把对方这高手的气势盖过,笑止才道:“若是我打算逃走,便不会来这里与前辈相会了,晚辈今日的目的,就是能够成为第二个击败你的人。”
丁潇却道:“并非丁某瞧不起你,而是就事论事,依你如今的水平足可纵横天下,可是与他相比起来,仍是差得太远。”
连这不可一世的绝顶高手,都不惜多次承认自己的战败,并为对手如此夸大其词。
加上由莱特处得知,那当年阿弩特做过许多震惊朝野,甚至引发了历史上规模最大的黄巾起义,恐怕自己的确仍难与之相提并论。
周扬望着手中铁枪,心想:可难道就连驾驭这杆生锈的兵器,我都做不到吗?
“希望第二剑,你仍能做到丝发未损。”丁潇道。
对方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周扬立刻感到四周寒气逼人而起。
看不到任何剑踪人影,却感到任何角度都会突然冒出一把利剑,再次刺入自己的心脏。
“篷!”
周扬下意识地急剧回枪摆尾,连身体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硬生生地挡住了丁潇那无影无踪的剑气。
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丁潇明明就站在眼前,可是剑气却是如何绕到身后的。
而且这道剑气虽然在枪杆上被断成两截,但余威仍是非同小可,仅管只是轻轻划过,却让他的两边衣袖裂开,露出了两道擦皮的血痕。
这一挡全凭感觉,因此自己仍是命悬一线。
丁潇的声音再次由耳旁传来:“第三剑丁某必取你性命,这一次再不会有任何狡性了。”
“来吧!”周扬毅然道。
“真不希望你这么快死在这里。”丁潇叹道。
“轰——”
突间一道巨响似是细雨惊雷,却不见闪电,虎啸铁枪就像活物般,颤抖着带动起周扬的动作。
又是不知从何处袭来的锋锐剑气,却被晃起的铁枪抡旋格挡住。
然而周扬虽在挥舞兵器,身体却不像是自己一样,视线早已移向足以惊动整个宛城的方向,只见城门城楼之处皆冒起浓浓硝烟。
丁潇亦停止了出剑,语气略带嘲调道:“竟让一杆铁枪救了性命。”
周扬心思却早已飞到了宛城,不知道是张绣终于主动发起攻击,还是曹操先发制人?抑或是曹昂听了他的劝告,同时觉察到了宛城的异样,又或者典韦和胡车儿双方交上了手?
许多问题都浮上心头,使他再无半点战斗的心情。
可是丁潇却没有罢手的意思,冷哼一声,道:“既然你这么没出息,就尽早下黄泉吧!”
周扬回过神来,拉回了正要挺直袭去的虎啸铁枪,将所有精神集中于脑海,双目似空洞似有神地望着飘在空中的丝丝细雨。
丁潇这才满意地扬起嘴角,白发亦随着轻风微微飘浮而起。
周扬深深地吸了口气,胸口起伏,收纳心神,全心全意地面对着眼前的强敌。
“第三剑,希望你不会像上次一样。”丁潇身旁似环绕起一股微火,浑身衣袍无风颤动。
“轰!轰轰——”
宛城方向不断传来巨响,城内逐渐响起了喊杀声。
看来张绣与曹操终于接上了火,只是不知道谁先动的手。
周扬掀开杂念,所有的事物立刻在脑海中消失不见,就连自己身在何处也暂时忘记,却惟有手中的虎啸铁枪,竟似是活物一般存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雨水是否仍在淋湿自己。
一切行动全凭着感觉,忽然间自己似与虎啸铁枪溶为了一体,分不清楚是自己在用这杆铁枪,还是铁枪在引导他出招。
“当!”
铁枪碰在了另一把兵器上,发出了清脆响亮的声音。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终于首次看到了丁潇就在面前,手中握着一柄锋利的长剑,目光如炬地望着自己。
直至此刻,周扬才觉得自己真正在和对手交手。
丁潇大感兴奋,不再轻视对手,剑在手中,又在空气中的雨水之间穿梭,所到之处便如时间停止一般。
周扬将精神提升至尽,刚才喝多的潜龙烈酒,更像是无数活龙般在体内四处乱窜,使他激情澎湃,斗志昂扬。
双方似缓似快,悄然逼近对方。
“轰蓬!”
虎啸铁枪再次横挡住长剑的瞬间,宛城内又响起了火苗飞涨的声音。
丁潇逼退了周扬,双手重新收到背后,长剑亦同时消失不见。
周扬赞道:“前辈的剑术确实到了天人臻境。”
丁潇却遥望着不远处,那冒着黑雾的宛城,淡然说道:“我再不忍心下手杀你了,虽然刚才抓住了一剑致你于死地的机会,但已是十分难得,看来加以时日,你确有机会成为第二次击败丁某的人。”
只见他一边说着,一边骑上了马背,长叹道:“可惜丁某已没有太多时间等你,所以三年之后,你若是没有突破性的自我提高,丁某将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必会一剑取你性命,不为张绣区区的百两黄金,只为我自己。”
言罢,拍马离去。
周扬望着这绝世剑客消失在地平线的彼端,自己也骑回了战马,迅速向宛城方向奔驰。
此时城门口与来时大不相同,除了城门大开之外,赵岂等一干守兵,早已不知去向,但现在并无暇多想。
借着体内翻滚不息的烈酒,带起了无比沸腾的热血,他毫不犹豫便冲入城内。
所到之处,几乎都是破瓦废坞。
以许都带来的二千人马,主要负责曹操的外围安全,所以不可能加入如此激烈的战斗。
加上城门大开,城内四处乌烟涨气,显然是遭受了巨大的攻击。
周扬一边伏在马背上冲刺,一边脑子里不停地转动着。
难道这又是曹操的计策?
如果真是安排了其他战力打击宛城的话,他昨晚不可能,仍把自己留在张绣府内。
这样除了在向降者宣战之外,同时也把自己至于险地。
“站住!”
前方忽然左右横出一队士兵,拦住了去路。
看起来不像是张绣的人马,更不像是曹昂统领的二千士兵。
这队人马加起来顶多不超过二十人,而且都只是步兵。
周扬想自己若是突围的话,应是不成问题,便没有下马,问道:“你们是谁?”
为首的队长没有回答,仍是一脸极不友善地喝道:“立刻下马,否则的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周扬笑道:“就凭你们?”
队长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一声令下,步兵们将他围了起来。
周扬岂会把这些小罗喽放在眼里,立刻双脚一夹马腹,挺枪冲去。
“卟!啪!”
虎啸铁枪左右开路,两名士兵应声倒地,但他跨下战马却猛然一跌,倒在了血泊之中。
周扬急忙借着去势往前跃起,弃马落地。
只见战马四肢被长戟劈倒,十几名步兵在队长的喝令之下,迅速地重新摆起阵形,再次将他围在了中央。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周扬终于不敢再低估这些兵卒,锐目扫视着整个广角,就连身后的每一分动静,都在他的观察之中。
士兵们没打算回答任何问题,重新组织起了攻势,整齐有絮横戟冲撞而来。
周扬无路可躲,只好低身坐倒,利用手中虎啸铁枪的快速几番抡旋,加上自已体内那股无穷无尽的力气,暂时格退了敌人。
然而士兵们数量虽少,却分成了两围。
首围刚退,次围马上接上,然后首围再次站稳,等待着接应变成刚才接应自己的次围。
如此车轮打法,竟比当年长安的黑色阵式更加厉害。
那可是由董卓精锐的西凉骑兵组成,眼前这些看起来并不起眼的步兵,又是从何而来,周扬心中忽然竟没有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