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古为许国,“许”源于尧时。
高士许由牧耕此地,洗耳于颍水之滨而得名。
尚未进城,就可以看到城外,到处都是即将成熟的麦子,农民在士兵们的帮助下辛勤劳动,情绪十分高涨。
偶尔还听得小孩妇女们高歌,朴实而明亮的歌声在耳边环绕着,让人心情舒畅。
周扬早已下马牵着走,沿着隔农田的泥土小道,走马观花地来到了城门之下。
许都并没有认识周扬的人,但是当他报上姓名之后,守兵便马上向上面通报了,没想到前来迎接他的,竟然是一名有点面熟的年轻武将。
可是对方却一眼认出了他,颇为兴奋地跑到他面前,拱手施礼道:“周太守终于回来了,请随我来吧!”
周扬看对方打扮,顶多就是一名普通武官而已,而后年纪又比自己还小至少十岁。
可是为什么却施平辈之礼,但是怎么也想不起对方是谁,又不敢随便问起,只好跟他进了城里。
那少年看他一脸疑惑,才自我介绍道:“妹夫果然不认得我了,我是子修啊!”
周扬恍然大悟,倒不是想起子修是谁,而是对方称他为妹夫,那便是曹操的儿子。
而曹休曾经到洛阳见过面,说过话,还一起商议过驱退董军的。
惟有曹昂在众多亲戚里,只是略略见过一面而已。
周扬记忆里想不到曹昂有何功绩,包括世人对曹昂也是印象不深,觉得顶多是个普通武将而已,但事实上却是因为曹昂死得太早。
在宛城之战的时候,曹昂和典韦都是为了保护曹操而牺牲的。
“不过父亲大人有交待过了,”曹昂与他边走边道,“公共场合的时候,大家尽量以官职相称,所以今后还是唤你作周太守吧!”
两人沿着街道直走,此时的许都仍没有都城的感觉。
根据曹昂的介绍,许都原本只是一个小县,但是历史却十分攸久,直到汉献帝迁都于此,才开始建造皇宫,发展城建。
但是目前属于多战之秋,最重要的还是屯田,所以曹操把更多的精力和资源,都投入于开拓农田方面。
周扬在进城之前,早就见识到了那绿油油的一片美景。
曹昂带着他来到皇宫外围的城墙之外,那里的官宅府邸也并不多。
曹操住的地方也不算显眼,甚至比在洛阳时那荒废的府宅更小,不过人丁却非常兴旺,经常有文官武将进进出出。
曹府并没有过多的装修与花园,院子里都是一些石桌椅、木柜子和兵器架之类。
周扬跟着曹昂刚一进府,便看到很多生面孔。
想必是曹操定都许昌之后,又开始招揽更多人才的加入。
现在是白天上朝时间,加上许都才刚扩建,属于发展中的新都城,濮阳又刚收复,许多官职任命、商业农业工业和各种发展、军事城防等许多事务需要加紧步伐。
因此很多较为重要的人都不在这里,于是正要离开,却见一名妇女手上牵了个三岁左右的小孩,正向他们微笑着走来。
曹昂一见到她,向周扬使了个眼神后,便立刻拱手拜道:“孩儿见过六娘。”
周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学着他施礼。
只见那六娘对曹昂浅笑即止,然后就开始上下打量着周扬,看得他有点不太自在。
对方横看竖看横多也不会超过三十岁,那是一个女人最美丽的时候,而且俗话说女人三十如狼,看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性感诱人的眼神,心里想的却是曹操很懂得挑女人。
不过无论对方如何秀色可餐,周扬也绝不敢打半点主意。
就连貂蝉如此惊艳的绝世美女,他都能做到放下,更何况是其他女子。
那女子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周扬,倒是她身旁的三岁小孩,却用一口仍不标准的童音对他笑着说道:“你就是周牙?”
周扬被这可爱的小孩吸引了目光,也只是笑了一下。
旋即便学着曹昂,向那女子施晚辈礼,却不知道,该称呼岳父的第六房作什么?
“周牙周牙,”小孩放开了母亲的手,跑过去扯住周扬要去玩。
“小华!不可失礼。”女子喝道。
周扬颇为尴尬了一下,脑海中正闪过“小华”这个名字,立刻便想起了自己的正室,名字不就是叫曹华吗?
也就是说眼前这女童,便是自己的正室,而眼前这位女子,则是正统的岳母大人了。
不禁暗骂自己刚才胡思乱想了,原来人家是在看自己这女婿。
曹昂看情况有点不大对劲,也很识趣,便以有事找父亲为由,先行告退。
周扬这才松了口气,跟着曹昂离开曹府。
可是那小曹华却屁颤屁颤地跑了出来,一直扯着周扬的衣袖不放,樱桃小嘴里还不停嘀咕着“玩乐,玩乐……”
幸好曹昂再次帮他解围,倒像个很有经验的父亲似的,蹲下来跟曹华说起了悄悄话,两人眼神不时偷看着周扬。
不一会儿,曹华便兴高采烈地回到母亲身边了。
周扬对站在门前的曹家六夫人,无奈地干笑了几声,才跟着曹昂离开。
果然没当过父亲的男人,就是比较不懂得怎么哄小孩子。
而曹昂虽然还很年轻,但是家里经常添丁增女的,从小就像生活在幼稚园的环境下,自然变得很了解小孩的心性。
于是心里打定了主意,等回到洛阳之后,一定要多抽点时间,好好陪小周康玩玩才行。
“周太守是不是想家了?”曹昂就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微笑着对他说道,“其实有时候觉得,你和父亲大人真的很像,都是这样人在外面闯天下,心却仍是系着家里的,不过很快我也要跟你们一样,开始要随军征战了。”
这年轻人竟能如此的善解人意,让周扬的心里颇为感动,也觉得有点意外。
难怪曹操如此器重他了,若不是他将来战死宛城的话,以他的才能和长子这绝对的优势,将来继续王位的必然是他曹昂,而不会轮得到曹丕或曹植了。
“对了,主公这次有什么行动?”周扬本不该问得这么唐突的。
但他却知道,自己对曹昂的信任,不仅仅是出于家族婚姻的族人关系,也不是区区几句关心的话语。
有更大的一部分,是他不再练习太平经以来,便开始感受到,自己不再只是体能、身手与感观上的强化,甚至在精神上的提升,亦是在微妙的人与人接触中逐渐发觉的。
否则怎能与莱特这样的跨国巨商打交道,又怎能轻易地抓住吕玲绮的心理。
事实证明了他是正确的,果然曹昂的回答,并没有带有任何试探的成分,完全不会对自己的族人过于猜疑,而是坦白地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对方。
可见族人关系的重要性,由此也可知道,周扬在曹族中的地位,随着自己屡立功劳而逐断地提升。
“你是说,主公打算对徐州用兵了?”周扬奇怪地问道。
要知道这才刚刚夺回濮阳,虽然没有大伤元气,但是一场战场所耗费的资料,亦是非常庞大的。
这种时候,的确不适合再与其他势力开战。
最好是一边休养生息,一边对各势力收集情报,打好外交关系。
可是曹昂却道:“父亲大人倒还没有作出决定,不过从很多方面看来,这一战势在必行,许多地方太守都开始未雨稠缪了。”
周扬追问道:“哪些方面看出来的。”
曹昂对这比自己年长将近十多岁妹夫的好感,除了是族人关系和他的功劳之外,主要还是因为对方谦虚的态度,完全不会看轻自己这少年人,更没有半点居功自傲的表现,所以也很乐意回答他的问题,道:“我们与徐州牧陶谦的关系,一直都很不好,自从上次父亲大人出兵徐州之后,就更加恶劣了。自从汜水会盟没有参与以来,父亲大人就对他非常鄙视,到了汉献帝迁都长安之后,陶谦这老家伙更是说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之类的恶语。”
周扬一直对陶谦也没什么好感,不过却仍不到仇视的程度。
然而曹操毕竟在出兵徐州那一战中,虽然没有与徐州真的打上,却沿途屠杀了许多村镇小城的百姓。
别说陶谦会对曹操持敌对态度了,就连张邈都因此而背叛了曹操,宁可投到了有勇无谋的吕布帐下。
“不过这些并不是父亲大人出兵的主要原因,”曹昂深默了很久,才道,“依我看来,父亲大人是在忌惮一个人。”
“谁?”
“刘备!”
“竟然是这大耳怪?”周扬脱口道。
“大耳怪?”曹昂对这称呼觉得好玩,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笑,继续认真地说道,“这家伙什么事情都凑上一脚,总是打着汉室宗亲的旗号,一口一个为民除害、伸张正义,可是陶谦却很看重他,甚至还有意把徐州这块肥肉让给他哩!”
“什么?”周扬心中一怔。
很久都没有关注过刘备,居然忘记了干掉他,也是为了除去曹操一统天下的一大拌脚石,结果因为太多事情在忙,时间竟不知不觉地过去。
看来再不把这大耳怪干掉的话,等他跑到江东去,那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