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周扬潜入濮阳城的第十天了。
最大的收获,莫过于被吕玲绮带入地下黑市,见到那半仿罗马式的血腥竞技场,以及结识了莱特这一半汉族血统的罗马商人。
当他从地下通道中重新走了出来,展现在眼前的仍是平平无奇的小巷与民宅。
离开那阴暗潮湿的鬼地方,竟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周扬刚一回到客栈,就像回到自己家里似的,并不急于听听苏辰这段时日探得的消息,马上深情地将这高挑的美女紧紧抱在怀中,感受这活人的体温,才使他暂时忘记掉竞技场上那鲜血的味道。
“怎么了?”苏辰轻抚他的背部,关心地问道,“才几天没见,就变得婆妈起来了。”
“李肃那边有什么情况了吗?”周扬知道此时并非缠绵的时候,除了要尽快让自己重新打起精神之外,也要尽快完成这次的任务,否则时间拖得越久,对曹操这次濮阳反击战将会更加不利。
苏辰是个理智至接近冷酷的女人,马上就收起了刚才那份温情,将这几天得到的消息一一汇报。
李肃果然没有让周扬失望,原来他这次的确是诚心弃暗投明,这几天不断与各个城门的守兵将士打好关系,为的就是给自己多留后路,以防万一左右不是人的时候,便索性带着家卷逃离濮阳,显然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最重要的是这家伙不但没有出卖周扬,而且还带给了苏辰一些可靠的消息,吕布府中的确存在着许多内部隐患,据说吕玲绮居然做出了弑母行为,引起了吕布麾下文臣武将们的心寒。
这消息之所以可靠,主要是刚好和周扬在地下黑市得知的情况能够吻合,当时吕玲绮的确是让张邈帮他杀一个女人,没想到竟是她自己的母亲。
周扬转念一想,吕布与貂蝉相识最多不超过三年,不可能生出吕玲绮这么大的女儿来,除非这对母女并非亲生关系,那也就是后母与叛逆女儿的矛盾,这让周扬很容易就联想到了琼瑶式的家庭小说。
不过吕玲绮想杀了貂蝉,应该不是那么柔弱的原因才对。
事实上吕布原本拥有像董卓这么强硬的靠山,又有河内一批忠心耿耿的手下。
但自从他与貂蝉私通以来,事业几乎都在走下坡路,不但背上了弑主恶名,而且还在战场上输给了李郭的西凉军,最后羞愤离开了长安。
回到河内又碰上黑山军作乱,索性弃城而去,若非陈宫建议他偷袭濮阳的话,恐怕此时的吕布仍只是一股无从适从的流浪军罢了。
然而刚刚与张邈里应外合占领了濮阳没多久,曹操又马上领兵前来讨伐。
吕玲绮恐怕将这所有的噩运都归究于貂蝉身上,认为正是因为这女人,才使父亲变成这样,以她这小太妹的性格,根本不会去想那么多,一心一意地就只想杀了这红颜祸水。
“你意思是说,要任由貂蝉被吕玲绮找人杀掉吗?”周扬听完苏辰讲的这些情况之后,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苏辰看出他心里有点舍不得的样子,白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不但如此,我们还要尽可能的帮助她,要知道在万民心中,当年可是貂蝉触使了吕布为天下除害的,因此她在军中极具魅力,要是被吕布的女儿这样平白无故地干掉的话,肯定能让整个濮阳闹翻了天的。”
周扬的确很赞同这番话,吕布刚刚占领了濮阳,最需要的就是稳定民心。
要是貂蝉真的死在吕玲绮手中的话,不但整个濮阳城的百姓们不答应,天下百姓们都不答应,就连吕布麾下诸将们也会因此而心寒。
尤其是那性情刚直的陈宫,更加难以容忍发生这种忤逆之事。
然而只要见过貂蝉一次的男人,根本无法忘记那沉鱼落雁的姿容,像周扬这种畏琐网虫出身的宅男,更视她为心目中的女神,倒无所谓她曾经侍奉过什么样的男人,否则他便不会如此迷恋硬盘内那些小片片了。
“想什么了,这么淫荡的眼神!”苏辰朝他大声叫道。
周扬回过神来,暗骂又犯那一厢情愿的老毛病了。
自己毕竟和貂蝉只见过两次面,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聊过,既无任何感情,更没有什么难以割舍不下的关系,她的死活与我何干。
苏辰就像个旁观者似的,坐在床边冷冷地问道:“想好下一步的计划了没有?”
周扬作了个深呼吸,将自己对美女想入非非的心态中拉了出来,沉着脸道:“我已见到了张邈,便是由他负责帮吕玲绮杀人的。”
苏辰点头道:“这样才合理,张邈将整个濮阳城拱手送给了吕布,应该得到了吕布重用才对,怎会沦落到那种鬼地方去了。”
周扬脑子里分析了一下,说道:“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张邈背叛曹操,估计隐藏着什么不可靠人的内情,而他会投向吕布这样的人,应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结果即不能回到曹操帐下,又不想帮着吕布对付曹操,只好依着自己富有的家产,在这地下黑市占上了一席之地了。”
苏辰奇道:“想不到,你有时候笨得让人讨厌,有时候又聪明得异乎寻常哩!”
周扬知她还在为自己刚才对杀貂蝉的态度而感到介怀,连忙围着如今的话题,继续说道:“不过吕布会为了貂蝉了干掉董卓,显然这女子在他心中拥有极高的地位,我不相信,张邈有这能耐在吕布府内杀了他最爱的女人。”
“所以我们才要暗中帮吕玲绮一把。”苏辰淡淡地道。
“怎么帮?”周扬心情又要开始复杂了。
“锵!”
苏辰手中的七星宝刀轻轻闪了一下,语气冰冷地道:“吕布除了重视这个女人之外,不是还有另一件东西吗?”
周扬恍然道:“当时他离开长安的时候,仍不忘带走那些宝箱,至今仍不知道里面藏的什么东西。”
苏辰道:“不管里面藏什么东西,我们都去偷过来,当然不是真偷,只要引开吕布的注意力,让张邈的人更容易对貂蝉下手就行了。”
周扬点点头觉得有理,不过马上又看了这女刺客几眼,说道:“可是我们怎么知道,张邈什么时候下手,我们什么时候去假装偷东西,吕布他又是否会亲自前往保护箱子,而不是派手底下的猛将去呢?”
苏辰耸了耸薄如刀削的肩膀,道:“这个就得靠你自己想办法了。”
周扬顿时觉得失去了依赖,无论什么时候,他总会不由自主地听别人的号令,并不习惯于去号令别人,因此总会情不自禁地依赖身边的人,只有在身边没有人可以依赖的时候,似乎他才能够发挥出超常的本能。
苏辰走了近来,与他对视了一会,才露出了一个少见的怪笑,说道:“不用想了啦!这个给你。”
周扬从她手上接过了张纸条,拆开一看,只见里面赫然出现了蝌蚪般大小的两个字——“攻城”,不禁愕了一下,问道:“曹公要攻城了吗?”
“我怎么知道?”苏辰又耸了耸肩,“不过前两天看兵营里似乎开始骚动,可能是真的吧?”
“岳父大人怎会这么急燥?难道是粮草上出现问题了吗?”周扬喃喃道。
“怎么样?”苏辰一边问,一边把纸条放在灯火上烧掉,又道,“曹军要是真要开始攻打濮阳城的话,咱们最好赶紧离开这里。”
周扬正苦恼着无计可施,闻言奇道:“为什么?”
苏辰没好气地答道:“什么为什么?无论曹公能否攻得下城池,咱们俩继续呆在这里,都毫无意义了。”
周扬尽量让自己恢复冷静,追问道:“那为什么要赶紧?”
苏辰道:“答案很简单,你认为杀入城内的曹军,会分得清你是哪一边的人吗?还有,你我现在仍是暂住在客栈而已,要是曹公攻城失利的话,吕布马上就可以腾出许多人力物力着手其他方面,到时候咱们恐怕又要开始作离城计划了。”
周扬心中一懔,想到当时长安混乱之际,自己与苏辰才有够乘机救出汉献帝,而濮阳可没有李郭这种二虎相争的局面,所有事务皆由吕布一人独大。
一但曹军撤退的话,整个濮阳城的治安状况必定恢复,甚至变得更加警戒,到时候想要离城就难上加难了。
可是,就这样无功而返吗?
周扬始终不太相信曹操会这么急着攻城,其中一定出现了什么问题。
望着苏辰手中的纸条,逐渐化为了灰烬,他忽然闪过了一个想法,说道:“咱们不离城,留下来,等着攻城。”
苏辰讶道:“为什么?”
周扬学着她刚才的语气,怪笑道:“什么为什么?你刚才不是说,要去偷那些箱子,引开吕布的注意力吗?”
苏辰道:“没错啊!可是这里头不是存在着许多不可能吗?”
周扬笑道:“现在所有的不可能,都变成可能了,只要岳父大人开始攻城,咱们就马上去偷那些箱子,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