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去不回?!”长史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真是笑话,张家的人去自家马场寻找家主,却都一去不回,他们就没发现里面的古怪吗?”
“自然是发现了。”郑校尉叹道,“只不过张家内部好像出现了一些裂痕,无人敢轻易出城。”
长史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大家族里,不就是那点事吗,他也不好过多评论。
紧张的气氛几乎凝成了实体,众人皆是一脸凝重,佐军司马说道:“徐长史,不论是聂将军还是张家族长,失踪源头都指向那个马场,本官以为,应即刻去马场一探究竟。”
长史微微颔首:“洪司马所言甚是,看来这马场,是非去不可了。”
……
张家马场内,张宝昌依旧在昏迷。他的意识在黑暗中浮沉,就如同被困在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中,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食着冰冷的刀锋,切割着他的肺腑。他想要呐喊,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早已被恐惧吞噬。
“主君,主君……”
细微的呼叫不断传进他的耳中,轻微的摇晃促使他从梦魇中苏醒过来。他努力聚焦视线,终于看清了声音的来源,是那个与他同行的车夫,三十来岁,皮肤黝黑。
“族长,您醒了!”车夫急切地问道,声音中带着哭腔,“您感觉怎么样?”
张宝昌摇了摇头,自觉大限将至,颤巍巍地抓住车夫的手:“听着,你必须……想尽办法活下来,回去……告诉屹儿……让他,回幽州……依附宇文……崇泽,寻求庇护。”
车夫的眼泪夺眶而出,也不知是担心张宝昌的安危,还是在恐惧自己的前途:“主君,您会好起来的,我去求他们,求他们给您找大夫,您会好起来的……”
张宝昌苦笑了一下,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到了极限,不会再有好转的可能了。
他突然觉得很悲哀,想他堂堂张家族长,早年跟随武烈皇帝起兵,也曾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就连诸如罗不辞之类的虎将,见了他也得礼让三分。可世事难料,末了,陪在他身边的,却只有一个平日里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车夫。
“你……听我说。”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赫连……良平,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当今……皇帝,疑心甚重,你们,必须……”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青筋在脸上与脖颈间凸起,青灰的面容看上去极为骇人。
车夫看着张宝昌,早已惊慌失措,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宝昌却在这时猛地坐了起来,死死抓着车夫的手:“记住,一定要告诉屹儿,去找宇文崇泽,护住张家,不要……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这句话,张宝昌的头缓缓垂下。
车夫呆愣愣地跪在床边,看着张宝昌的尸体,傻了一样,久久没有任何动作。
便在此时,木屋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道微弱的光线划破了屋内的黑暗。
车夫扭过头,背光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看不太清,却能感受到俊朗脱俗,又极具威严的脸。他连滚带爬的向门口跑来,只是还未靠近,就被一脚踹翻在地。
贺羽走到床边,检查了一下张宝昌的尸体,轻声说道:“公子,人已经死了。”
赫连良平轻轻地点了点头,合起折扇,对着张宝昌微微躬身,拱手行了一礼。
车夫也在此时爬了起来,跪在那不停地叩头:“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张宝昌死前,都跟你说了什么?”赫连良平问道,声音虽淡,却是让车夫连打冷颤。
“回……回公子的话。”车夫急忙回道,“主主……主君让我,让我告诉屹公子,回,回幽州,投靠宇文一族,寻求庇护。”
赫连良平神情一滞,沉默半晌,突然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你先在这里住着吧,三日内我会放你回去,到时候,可别忘了你家主君的临终托付。”
车夫愣在原地,木讷地看着赫连良平离开,直到几个护卫将张宝昌的遗体搬走,房门被紧紧关上,他都没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公子,不杀了他吗?”贺羽跟在赫连良平身后,轻声询问。
赫连良平微微摇头:“张宝昌不愧是张家族长,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能为张家寻求一线生机……”他顿了顿,嘱咐道,“遗体先不要处理,我留着有用。”
贺羽微微蹙眉:“公子,属下不解。”
赫连良平淡淡一笑,讳莫如深的向着自己居住的木屋走去。
院子里,项小满正在练习破阵枪法,张峰则是坐在一旁,拎着个酒壶自斟自饮,偶尔还出言调笑两声,点出项小满枪法里的不足之处。
赫连良平听了几句,走进院子说道:“张峰,你不要胡乱插嘴,破阵枪注重刚柔并进,虚实结合,不可一味强攻。”他坐到张峰对面,又说,“可不是人人都如你这般能力拔千钧的。”
“嘿嘿,我就当大哥是在夸我呢。”张峰咧嘴一笑,给赫连良平倒了一杯酒,“大哥,这都三天了,将军府的人怎么还不来,这个聂云升是不是不受待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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