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临丞没有想到，皇帝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及贾淼，怔愣片刻，沉吟道：“贾淼年轻有为，老臣也极为欣赏，但他毕竟因获罪而被贬至雍州，若无适当理由便轻易召回，恐会引起朝中非议。”

刘闵微微颔首，他身为帝王，自然也明白这些，贾淼当初的北豫之行，得罪了太多的人，朝中不少重臣都欲将之杀而后快，尤其是卢公亮之流，对他更是恨之入骨。若真的将其召回，势必会再次掀起朝堂上的波澜。

“老师所言，朕岂会不知。”刘闵无奈地摇摇头，心中始终对贾淼有着一份期待，“只不过，朕总是觉得，若当初不顾众臣非议，执意将贾淼留在北豫，局势或许不会如现在这般糜烂。”

他轻叹一声，目光里的情绪有些复杂：“老师，您也看到了，今日朝堂之上是何种不堪，不但臣子间明争暗斗，就连对朕也是虚以委蛇，朕也知道贾淼的处境，可朕太需要一个能吏来帮朕办事了。”

楚临丞微微颔首，他能感觉到刘闵的无奈，也能感觉到他迫切改变朝堂局势的心思，想了想，轻声问道：“陛下，若要召回贾淼，您打算如何安排？”

刘闵低头沉思，想了许久，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老师，兵部侍郎，是不是尚有空缺？”

楚临丞眉角微颤，他没想到刘闵竟然会有这个打算。兵部侍郎，身为兵部尚书的副职，主要负责协助兵部尚书管理兵部事务，掌管全国的武官选用及军事行政之节制，其地位不可谓不重。

“陛下，贾淼虽有大才，但毕竟资历尚浅，骤然提拔，只怕……”

楚临丞没有说完，突然蹙起了眉。他自然明白刘闵的意思，贾淼在北豫的政绩有目共睹，能力是有的，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为官清廉，不畏强权，且有忠君之志，若回朝任职，或许真能成为皇帝一大助力。

“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事。”楚临丞当即改口，“老臣赞成召回贾淼，为免其在回京路上遭遇不测，陛下可令其带回豫州旧部。”

“还是老师想得周到，朕马上就命人拟旨。”刘闵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激动，忙唤来内侍，命其将此事告知吏部尚书和中书舍人。

等吩咐完，又继续说道：“老师，朕打算让宋绍康持天子信物，巡视北豫。”

楚临丞微微皱眉：“陛下，宋绍康毕竟是宋家之人，让他出巡北豫，是否妥当？”

刘闵不置可否，笑道：“宋家虽然在北豫势力庞大，但宋绍康毕竟是朝廷命官，他的忠诚，朕还是信得过的。况且，有他坐镇北豫，也能让宋家更加用心协助平叛。”

楚临丞沉思良久，知道自己身为帝师，虽有提醒皇帝言行的义务，却没有左右皇帝执政的权力，缓缓点头：“陛下考虑周全，老臣无异议。”

“那好，此事就这么定了。”刘闵站起身，“老师，您回去后好好休息，明日早朝，这桩桩件件，还请您亲自宣布。”

“老臣明白。”楚临丞应了声，缓缓退出了永明殿。

这一谈，已是到了傍晚。北风吹拂着楚临丞苍老的面庞，让他有些睁不开眼。他抬起头，望了望雾蒙蒙的天空，心中如同波澜起伏的大海，难以平静。

一夜未眠，次日早朝，楚临丞拖着疲惫且垂垂暮已的身子，在朝堂之上宣读了皇帝的旨意，一时间，整个大殿都陷入了寂静。

而之所以如此平静，全因楚临丞这位定海神针在前面挡着，至于隐藏的暗流，就要等贾淼回来之后才会涌动了。

宋绍康出列，跪倒在地：“陛下，臣惶恐，不知何德何能，敢当此重任。”

“宋卿不必自谦，你的能力朕是知道的。”刘闵微微一笑，“此次出巡北豫，朕希望你能督促各级官吏，稳定民心。适当的时候，也可协助方将军，早日平定匪患。”

“臣领旨，定不负陛下所托。”宋绍康高声应道，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呵呵，好。”刘闵淡淡一笑，“回去收拾收拾吧，不时便会有人陪你一起前往邺邱。”

早朝顺利结束，楚临丞也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他坐在书房中，目光落在那份圣旨上，眉头紧锁。

他知道，当贾淼收到这份圣旨后，朝中各方势力的博弈也就真正的开始了，而他，也必须做好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他提笔写了一封信，将其一并交给等待去雍州传旨的宦官：“有劳公公将此信送往雍州，亲手交给贾淼。”

“相爷客气了，奴婢一定办到。”宦官接过信，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转身离去。

楚临丞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贾淼的面孔：“贾淼啊，……希望你不要辜负皇上的期望。”

数日后。

狂风呼啸，卷起漫天黄沙，遮天蔽日。北豫之地，一片苍凉，仿佛连阳光都失去了温暖，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狮子岭上，旌旗招展，山匪的啸声在山谷间回荡，如同厉鬼的嚎叫，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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