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峰的声音很轻,但依旧在漆黑的营帐内缓缓回荡,每一个字都极为清晰的钻进了项小满的耳中。
他沉默了,他从未亲手杀过人,即便是在最危急的时刻,动了杀人的念头,也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
没别的理由,只是因为项谨不许他杀人。
他知道张峰所言非虚,那种复杂的感觉,他虽未亲身经历,却也能想象得到。
项小满对此很不能理解,正如张峰所说,乱世之中的人命太贱了,但凡遇到山匪流寇,不是你杀他,就是他杀你,保不齐的事,师父为何又有这么大的执念?
“疯子,方令舟会杀了我们吗?”项小满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不怕死,但他害怕那种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感觉。
张峰没有立刻回答,他也不知道方令舟会如何处置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不知道,但至少现在,我们还活着。”
“活着……”项小满苦笑一声,他不知道这样的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项小满,你听我说。”张峰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们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逃出去。”
“逃出去?”项小满愣了一下,随即自嘲地笑了笑,“疯子,你真以为这是儿戏吗?这里是方令舟的大营,外面有成千上万的士兵,我们被绑在这里,连动都动不了,咋逃?”
“况且,逃出去又能怎样?”项小满叹了口气,“我要逃了,难保方令舟不会狗急跳墙,赫连家咋办?贺氏商行和林家又咋办?”
“你……唉!”张峰有些心累,他自己虽是孑然一身,却也能理解项小满的心思,无奈地叹道,“算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倒要看看明天那老小子会怎么对付咱们。”
项小满没再说话,靠在柱子上,闭上了眼睛。
他太累了,从林彦章受伤那刻起,近一个月的时间,不论是身体还是大脑,几乎就没有休息过。
他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自己身边突然就多了这么多牵绊,这些牵绊给了他温暖,但也成了他被人拿捏的软肋。
夜色撩人,帐外依旧灯火通明,巡逻军士秩序井然,游走在营地之内,直到天边泛起一抹红霞。
方令舟一连三天都没有再见项小满与张峰,三天的时间,对于二人来说,仿佛过了三年一般漫长。
他们被牢牢的绑在营帐内,除了每日两餐,几乎与外界没有任何接触。方令舟似乎在故意折磨他们,连最基本的人道都没有给予。
项小满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他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选择,怀疑自己的能力,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适合这个乱世。
同样,张峰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依旧乐观,但内心的焦虑和不安却越来越重,他也明白,若再这么下去,自己没准就真变成疯子了。
就在两人几乎都要绝望的时候,营帐帐幔突然被掀开,一道清丽的倩影走了进来。
“你是……”张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子,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方好来到二人面前,瞥了眼二人脚下湿漉漉的一片,不由蹙了蹙眉。
“来人。”她唤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吩咐进来的军士,“带他们去梳洗。”
“姑娘,将军有令……”
方好缓缓转过身,凝视着军士,“你觉得父亲为何会许我来见他们?勿要多言,放心,他们不会跑。”
军士迟疑了一下,还是微微点头,遵了声诺,上前去解二人的绳索。
“去洗洗吧,我在主帐等你们。”方好微微欠身,说了这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项小满和张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疑惑,他们不明白,方好这一个女子,为何会出现在军营重地,更不明白她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跟着那军士来到一个简陋的帐篷下,脱掉衣服,清洗着身上的污垢。
约莫过去小半个时辰,二人才又来到主帐,方好已经坐在案前等着他们了。
她今天穿着一身淡绿色的长裙,头发简单地挽起,没有过多的装饰,却显得格外清新脱俗。
“坐吧。”方好指了指一边的坐席,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项小满和张峰依言坐下,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方好的身上,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方好没有急着说话,而是静静地打量着二人。她的眼神很平静,就像是在审视一件没有灵魂的死物,毫无波澜。
“张峰,你还记得我吗?”良久,方好终于开口,声音柔和。
“自然记得,你是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女娃,没想到如今也出落成水灵灵的大姑娘了。”张峰笑了笑,突然话锋一转,“你爹是不是太不厚道了,足足关了我们三天三夜,连出恭都不许,我们……”
方好轻咳一声,打断了张峰有些冒犯的话,轻轻掩了掩口鼻,说道:“这里没有换洗的衣物,等会儿我会派人给你们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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