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张峰咧嘴一笑,走进灶房,在项小满身边坐下。
项小满瞪着他,一脸的不耐烦:“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没看见我正烦着呢?”
“烦啥?”张峰拨弄着柴火,“人死不能复生,你再烦他们也不会活过来。”
“你说得轻巧。”项小满冷哼一声,“死的不是你的人,你当然不心疼。”
“谁说我不心疼。”张峰撇撇嘴,“我老爹还死了呢。”
项小满微微皱眉,盯着张峰,满心疑惑。
这能是死了爹的状态?
“你这么看着我干啥?”张峰眨了眨眼,“我早就跟你说过了,爹是爹,老爹是老爹。”
“这有啥区别?”项小满不解。
“当然有区别。”张峰笑了笑,有些怅然地说道,“我爹是前年去世的,因为旱灾吃不饱饭,再加上身上旧疾复发……老爹是我爹手底下的一个医官,我爹死前把我托付给了他,从那以后,世上就只剩我们俩相依为命了,我还跟他学了医术,可惜,永远也不能出师了。”
张峰叹了口气,“说来也怪,老爹有妙手回春的本事,却治不了自身的隐疾,以至于终身没有子嗣,娶的媳妇也跟人家跑了,我心疼他,就叫了他一声老爹。”
项小满恍然,原来是这么个叫法。转念一想,又问:“那我刚来的时候,他为啥要说自己不懂医术?”
“这还猜不到嘛?”张峰瞥了项小满一眼,指着倒塌的院墙,嘿嘿一笑道,“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哪有那么多病人,好不容易来一个,肯定得让我来治啊。”
项小满翻了个白眼,合着那老头儿是在拿他们给张峰练手呢!
他沉吟片刻,突然察觉到张峰话里隐藏的信息:“你爹是啥身份啊,手底下还有医官?”
“我爹?那可厉害了。”张峰挑了挑眉,“大召杀神听说过没?”
“大,大召杀神?”项小满脸色一变,“你爹是徐云霆?”
“你爹才徐云霆呢!”张峰骂道。
“额,这个……”项小满有些想笑,“看你这样子,好像很瞧不上徐云霆啊?”
“倒也没有瞧不上。”张峰起身去看灶上的药,同时说道,“徐云霆的确是个有本事的,能摧枯拉朽地荡平北方六州,大小战役数十次,未尝一败,死在其刀下的亡魂更是不计其数,无愧大召杀神之名,只是……”
张峰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抹骄傲,“只是他征战一生,唯有一次阵前斗将,与人打成了平手,你猜对方是谁?”
“你爹!”
“我咋觉得你像是骂人呢?”张峰咂咂嘴,把药汤倒到碗里,笑道,“不过你确实猜对了,就是我爹。”
二人说着话,端起汤药给何文俊送去。
等他喝完,项小满便又亲自为他诊了一下脉。他现在知道张峰也是个半吊子大夫,可不像一开始那么相信他了。
话说回来,他好像一开始也没多相信张峰。
不过张峰开的方子有那老者把关,倒也极为对症。项小满诊完脉,发现何文俊脉象平和,只是稍显迟濡,知道他是太过虚弱,并无大碍,倒也放下心来。
项小满在床边又坐了一会儿,与何文俊闲聊了几句,便起身走出屋子。
夜色朦胧,张峰正坐在院子里擦拭着「破阵枪」,见项小满出来,又是咧嘴一笑:“傻子,你看我这把枪如何?”
项小满撇撇嘴,他现在没心思跟张峰斗闷子,走到他身边坐下,看着手里的药碗发呆。
“你想啥呢?”张峰碰了碰项小满的胳膊。
项小满扭头看了他一眼:“疯子,你刚才说,你爹跟徐云霆打成了平手?”
“是啊。”张峰点点头,“怎么,你不信?”
“没有不信。”项小满摇了摇头,沉吟道,“我只是好奇,你爹这么厉害,为啥没听人提起过呢?”
“这有啥好奇的?”张峰道,“世人永远只会记得胜利者,却无人在意那些失败者,尽管他们生前有着不输于胜利者的能力,可败了就是败了,也不过是掩埋在历史长河中的一粒黄沙而已。”
他顿了顿,又道,“况且我爹为人低调,不愿扬名,自然没人知道。”
项小满想想也是,又问:“那你爹究竟是干啥的?”
“他啊……他原是冀州诚王麾下的一员大将。”张峰说道,“后来诚王被刘武烈所灭,那时我才四岁,爹在战乱中护着我杀出重围,几经辗转来到老爹的家乡,也就是这个小村子,从那以后,我们就在这隐居下来了。”
项小满暗暗咋舌,实没想到随便寻得一个山野小村,居然会有这么大的人物存在。
“那你哥呢?”项小满又问,“我记得你说你有哥哥?”
“战死了。”张峰叹了口气,仰起头,望着天上明月,“大哥,二哥全部战死了,娘和三哥也在乱阵中跟我们走散,想来也该是早就和哥哥们团聚了。”
项小满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兵败如山倒,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张峰能在那种情况下保下一条命,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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