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小满轻笑几声,对那句玩笑话并不在意,举起酒壶浅啜了一口。
赫连良卿却显得有些尴尬,她拿起花灯,摆弄着上面的兔耳,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
银辉如绸,缓缓流淌在庭院里的每一个角落,树梢间偶尔响起夜莺的轻吟,婉转悠扬,似乎在与小院外不时传来的阵阵嬉笑相应和,衬托得此地更加宁静。
月色之下,少男少女静坐不语,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良久,项小满突然轻叹一声,仰望着圆月,缓缓吟诵道:
“中秋月满夜,孤影立亭廊。
历世十二载,师恩似海长。
人间万象观,悲喜心自量。
天意难作美,遍地草色黄。
白骨露荒野,风云搅庙堂。
权门行不义,贪官乱纪纲。
民生皆艰苦,循吏命难偿。
贼匪肆行径,所为倍猖狂。
义旗猎猎展,烽火映天光。
前行多歧路,胸中尽悲凉。
月华岁岁明,王朝世世昌。
今我举杯问,何日正道扬?”
赫连良卿微微一怔,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项小满:“你……”
“咋了?”项小满笑了笑,“是不是觉得我特有才,是不是特别佩服我,诗词张口就来。”
赫连良卿本是在惊讶他诗中所感,可见他那一副得意忘形的模样,立时就把心里的话咽了回去。
“你这也叫诗?”她狠狠刮了项小满一眼,轻哼道,“辞藻粗俗,毫无志趣,难登大雅之堂。”
“你懂个啥?”项小满反驳道,“我这叫通俗易懂,朗朗上口。”
“过于直露,全无诗的韵味。”赫连良卿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给出了自己的评价,“虽然如此,但也道出了情感……”
项小满呵呵一笑,他本就不拘泥于形式,也不会作诗,只是突然心血来潮,表达了一下自己此时的所感所想而已。
赫连良卿见他不说话,也不再多言,转头继续仰望着夜空中的明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时间在静谧中悄然流逝,直到庭院外的喧嚣渐渐散去,圆月已经缓缓升上中空。
“夜深了啊……”项小满打破沉默,“该休息了。”
赫连良卿点了点头:“是挺晚了。”
“那,走吧?”项小满问。
“好。”
“走啊!”项小满微微皱眉。
赫连良卿听他语气不好,也有些急了:“你倒是走啊,这还要分先后吗?”
项小满拽了拽自己的衣服,一脸无奈:“你说,该不该分先后?”
赫连良卿低头看了看坐在身下的衣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呃,我忘了。”
项小满斜睨着她:“等啥呢?”
赫连良卿这才站了起来,提着兔子花灯就往院外走。项小满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拿着酒壶银盘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小院,沿着回廊来到中庭。庭内有几个仆人正在收拾祭台,那张虎纹嵌玉圆桌前也已经空无一人。二人来至正厅,赫连齐夫妇正与项谨和燕朔闲聊,赫连良平则不知去了哪里。
“项公,爹,娘,燕大叔。”赫连良卿上前一一见礼。
几人微微颔首,项谨打量着二人,笑着问道:“你们俩跑哪去了,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瞎溜达。”项小满也与伯伯婶婶见了礼,听到师父发问,随口应了一句。
项谨点了点头,不做多问,放下茶杯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赫连齐与夏锦儿也连忙起身,把项谨三人送到街门外。马车已经备好,赵远江,赵远淮兄弟俩正站在马车边。
几人又站在门边闲聊了一阵儿,项小满不时往院门里望上两眼,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你看什么呢?”赫连良卿问。
“没看啥。”项小满讪讪一笑,转身与伯伯婶婶告辞,上了马车。
目送马车远去,赫连齐与夏锦儿对视一眼,齐齐看向赫连良卿,一脸笑意,耐人寻味。
“爹,娘,你们……你们为何这么看着我?”
赫连齐笑呵呵地捋着胡须:“锦儿,咱闺女快十四了吧。”
“是啊,还有半年。”夏锦儿摸了摸赫连良卿的脑袋,一脸宠溺,“亭亭玉立,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如瀑的长发被母亲轻抚,赫连良卿秀眉微蹙,一时不明白二老在说什么。
她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不禁又想起了项小满的那一首诗,总觉得那诗里好像藏着什么,可又实在想不明白。
……
主街上,马车在人群中缓缓行驶。项小满扒着车窗,街道两旁的商铺酒楼依旧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耳畔喧嚣不断,望着外面的景象,项小满由衷感慨:“一直听人说邺邱城繁华无比,今天总算见识到了,这可比年节都热闹。”
“年节天寒,相较之下,中秋更加适宜游玩,出来的人自然多一些。”项谨解释了一句,又呵呵一笑,“你今天可是有点不正常啊。”
项小满扭过头:“我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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