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七月初十,立秋。
阳气渐收,万物内敛,虽说早晚有了温差,但末伏的“秋老虎”还是很厉害,不到巳时,热感便又再度袭来。
天中县北城门外,贾淼将三个路凭交给项小满三人,再次嘱咐:“这一路不要贪玩,一定赶紧回邺邱,到地方别忘了给我来信。”
“唉,你都说了一路了。”项小满心里感动,面上还是表现的极不耐烦,“你还是管好自己吧,一下得罪了这么多家族,朝堂上一定会有人找你的麻烦的。”
“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哼,你少得意了。”项小满翻了个白眼,对着贾淼身后的王越抱了抱拳,“王大哥,我走了。”
“一路保重!”
项小满挥了挥手,他心中厌烦离别的滋味,不愿表现出一点留恋,转过身,径向北去。
“对了……”没走多远,项小满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身旁的二人问道:“你们有名字吗?我不能一路上还叫你们二十一二十二吧。”
“属下赵远江。”二十一道。
“属下赵远淮。”二十二道。
项小满有些意外:“你俩该不会是亲兄弟吧?”
“是。”二人异口同声。
“赵远江,赵远淮,江淮……”项小满嘀咕着,“江淮好像是在徐州和扬州地界,都不是西召……”
他突然站停,眯着眼打量起兄弟二人:“你俩家是哪的?”
赵远江抱拳道:“少主,主公手下共有正五百影卫,皆是孤儿,全部由十位首领收养、赐名并训练,我们只知道一生报效主公,其他的一概不知。”
项小满愕然,五百个孤儿,这着实有点骇人了,骇人的并不是五百这个数字,而是这个数字背后代表的含义。
五百个孤儿,那就代表着五百个家庭的支离破碎,他们被收养,尚不知还有多少没被收养的。
“你们……”项小满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唉,走吧。”
三人拿的东西不多,一人背着一个包袱,里面就装了三样东西,一身换洗的衣裳,十几张大饼和一个装满水的水囊。
除了燥热,倒也不觉得累。
同样的路,项小满去年走过一趟,那时候入眼全是荒芜,树秃草黄,大地干裂,偶尔能听见“咕咕,斯斯”这种沙哑低沉的不知名鸟叫声,半天也看不到一个人影。
现在再走,倒是比去年好了太多,虽说农田草木需要一定时间恢复生机,但这一年雪雨充沛,倒是让万物都得到了不少滋养。
百姓在田间农忙,项小满看在眼里也觉得欢喜,动不动就会跑到地头跟人家闲扯几句,整个一自来熟。
烈日下,三人走走停停,时间也来至正午。
“少主,有水流声。”赵远江突然歪着脑袋来了一句。
“在东边。”赵远淮道。
兄弟二人早就注意到了项小满的萎靡,赵远江提议:“我们可在此歇息片刻,待天气凉爽些再……”
未等他说完,项小满已经撒丫子向东边跑了过去,跑出十二三丈外,一条小溪映入眼帘,他包袱往岸边一扔,扑通一声跳进了溪水中。
“啊……”项小满舒叹了一声,“可算活过来了!”
溪水清澈,缓缓东流,犹如一只温柔的手,拂去了项小满身上的疲惫。他一下下扎进水里,又一次次钻出水面,噗噗吐水,吐尽了因闷热而带来的烦躁。
凉意渗进皮肤,项小满招呼兄弟二人一起下来凉快凉快,二人轻轻摇着头,各自捧起水洗了把脸,然后就默默的坐在岸边,看着他在水中玩耍。
阳光透过枝叶空隙,斑驳的洒在项小满的身上,此时的他犹如一只鱼儿,在溪水中倏忽往来,潜沉浮跃,自由自在,无挂无碍。
“我咋一条鱼也没看见?”
项小满嘟囔着又潜了下去,过一阵儿伸出头,胡拉两下脸,看向岸上:“你俩咋还偷吃呢?也不说等等我!”
“远淮,生火。”赵远江道。
“生火干啥?”项小满刚刚爬上岸,四下寻摸着,“你俩抓到鱼了?”
“没有,给您把衣服烤干。”赵远怀道。
看他起身就要去捡柴,项小满一把把他拉住,瞪着俩眼叹道:“你俩不是被那十个活阎王练傻了吧,也不看看这是啥天,用得着生火烤吗?”
说完就打开包裹,拿起饼咬了一大口。
刚咀嚼了两下,又是神情一滞,扭头问二人:“咱们离开了,他们知道不。”
“知道。”赵远江道。
“他们在哪呢?”
“就在附近。”
“你有法子把他们叫过来吗?”项小满面露兴奋,“我想看看你们是咋联系的。”
赵远江直接拿出那个哨片吹响。
俄顷,一道人影快速掠过,十几次纵上跃下,眨眼间便来到三人身边,对着项小满躬身抱拳:“见过少主。”
来人一身粗布麻衫,头上戴个斗笠,悬着黑纱,看不清脸。
项小满打量着问道:“你是?”
“属下阎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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