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没看错,那株老藤名叫寿星霜,对吧?”
柳夕又说。
张老爷子下了一步棋,轻叹了一声。
“寿星霜,老寿星喝砒霜,嫌命长。张老爷子,有人嫌你命长?还是你自己嫌你命长?”
柳夕微笑着下了一步棋:“我看寿星霜的泥土与周围的泥土有颜色区别,看起来似乎新近才栽种。那看来是两者都有了?”
“在风水术中,风指的是天和阳,水指的是地和阴。天地交融,阴阳调和,方成风水。”张老爷子终于开口说话,轻声道:“我一生钻研相人经,在风水术上造诣平平,这辈子我也就在这间老宅尝试着布置了一点风水之术。”
“你的风水术,是从何人手里学到的?”柳夕突然问道。
张老爷子神情一凝,许久没有说话。
“张老爷子你其实过谦了,你的风水术已经大成,老宅布局看似不显山不显水,然而一草一木皆有规矩,一砖一瓦皆有定制。每一样布局都堪称画龙点睛,主子孙亨通,家宅安宁,乃是上上的福居。”
“只是这一株寿星霜,好死不死的就重在一处紧要的位置,破坏了所有的布局。这般布局,仿佛专门克制了老宅的风水。”
“教你风水术的人,就是种下这株寿星霜的人吧?”
张老爷子嘴角抽了抽,无奈的说道:“真是什么也骗不过你这个小丫头,我听说你师出小纯阳观,师傅就是道教前辈无尘道长?”
“老爷子消息很灵通嘛。”柳夕淡淡的说道。
“呵呵,我和龙阳子也算老朋友了,听他说过一嘴。不过这倒是解了我的疑惑,我就说你小小年纪,怎么懂这么多,原来师傅是道教高人无尘道长啊。”
“我的事先不提,老爷子,不怕跟你明说,你的事我管定了。”
柳夕笑道:“你孙子张晨阳是我朋友,朋友的拜托,我不能不管。再说了,我要是真不管,岂不是砸了我的招牌?”
张老爷子无奈的说道:“你还能拦着我自己寻死?”
“你也不是寻死的人。说吧,看看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
张老爷子沉默下来,过了许久,才轻声叹道:“我当年负了她,心怀愧疚。离开她的时候,我对她说生不能同床成夫妻,死就同穴同日死。”
柳夕耸耸肩:“我就说你欠了情债吧?这个布局,分明就是要你的命,却又不损你子孙的气运。人家对你怨念很深,却又爱的很深啊。”
张老爷子苦笑道:“一大把年纪了,说什么情情爱爱的?她应该是…应该是怕一个人死,会孤单吧。”
“庭院正中种寿星霜,你的卧室之中栽星兰草。两者其实都是无毒之物,且气味极淡,不过风把寿星霜的气味吹入卧室之中,融合了星兰草的味道。待在卧室中,就会出现出现浑身乏力精神萎靡的症状。长此以往,卧室之中的人便会血脉枯竭,越来越虚弱,越来越萎靡。”
柳夕看了张老爷子一眼:“你不会看不出来,你明知道原因,却任由寿星霜和星兰草栽种在庭院和卧室。老爷子,你一把年纪了,情爱还是很多的。”
张老爷子涨红了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嘴唇抖了半天,才小声道:“终究是我对不住她,赔她一命,又如何?反正我这辈子活够了,也没什么遗憾。”
“老爷子,那人不想你死。”柳夕突然说。
张老爷子端着茶杯的手一抖,抬起眼睛看她:“你说什么?”
“我说她不是想让你死,她可能只是想你去看她一眼罢了。”柳夕淡淡的说道。
张老爷子直直的盯着柳夕的脸,半晌没有说话。
“寿星霜和星兰草固然是夺命之物,但那株寿星霜是真的死了,不是活的。我看那株寿星霜过的十天半个月就会真的枯死,没办法要你的命。”
张老爷子陡然站起来,站在远处观望的张晨阳见了,连忙走了过来:“爷爷,你要什么?”
张老爷子没理会他,迈开步子走到花园之中,在靠墙的地方停了下来,面前便是那株枯黄的老藤。
“爷爷,你是要给这株葡萄藤浇水吗?我这就去给你拿水壶过来,你别走的那么急。”
张晨阳从后面追了上来,担忧的看着张老爷子。
张老爷子没有理会他,蹲下身子,握着面前的枯藤用力的拔。
张晨阳见状,连忙说:“爷爷,你别用力,我来拔,你歇着。”
“走开,这事得我自己亲自做。”
张老爷子拒绝了张晨阳的帮忙,双手用力,一把提起了枯藤。
只见枯藤埋入泥土的根部,根本没有根须。
张老爷子握着半截枯藤,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久久没有动弹。
“爷爷,你…”
张晨阳吓了一跳,刚说话便感觉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
他回过头,身后是柳夕。
“送我回家吧,让你爷爷自己安静的待一会儿。”
张晨阳看了看柳夕,又看了看张老爷子,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叫过司机,让司机送柳夕回去,便准备再次到张老爷子身边。
“上来吧,我有些话对你说。”柳夕却说道。
张晨阳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迟疑着点了点头,坐到了柳夕身边。
黑色奥迪出了院门,上了马路。
“我爷爷怎么了?”
路上,张晨阳忍不住问道。
“你爷爷没事了,你不用担心。他那是心病,解开了就好了。”柳夕回道。
“那…”
“我不让你现在去打扰你爷爷,是因为他要自己解开他的心病,你待在他身边,他静不下心来。”
张晨阳一脸懵逼的望着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道:“到底什么心病啊?”
“我怎么知道?既然是心病,自然不能跟人说。”柳夕理所当然的回道:“反正你爷爷没事了,不就行了。”
张晨阳眼睛眨了眨,还想再问。
柳夕却已经闭目假寐,不打算开口。
张晨阳心里有无穷的疑惑,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半个小时后终于将柳夕送回了家,他就迫不及待的让司机赶紧开回家。
他实在不放心张老爷子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