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各种成见不谈,这个时代的后金战力确实强盛,尤其是这些所谓的真夷们,那都是从小当猎户,长大后开始当兵,随便找出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恐怕都经历过几场生死搏杀,无论武艺还是经验,包括被压制之后的意志力,远远甩开此时的明军,否则也不会出现几十个满人追着上千甚至几千明军打的事情,双方在这方面的差距远比想象的大。
宋庆手下的狗营,无论是在徐州卫还是在整个大明,都能够算是一线强军了,从前还只是纪律严明,如今打了几次血肉磨坊之后,活下来的都是一副老兵般的无所谓态度,可即便是这样,也没人敢于很突兀的进攻这里,都是按部就班的展开包围,其余徐州卫的人马也逐渐被感染到,连走路都放轻了脚步,仿佛这不是在进行围歼,而是在做贼偷东西。
唯一放得开些的反倒是那些前官兵现土匪,这些人当土匪时间也不短了,组织纪律之类的东西完全谈不上,跟着狗营又是一路横冲直撞,因此如今信心爆棚,看自己这边得有四千来人,根本不把两百多真夷放在眼里,也不知哪个大喊一声,纷纷抛开身边徐州卫的同伴们,成为第一波攻上去的,宋庆心中没来由松了口气,让这帮人先上去试试深浅也好。
念头刚一转动,衙门墙上便突然出现几十个光秃秃的脑袋,跟着是小半边身子探了出来,人人手执弓箭,朝着下面就是一轮齐射,才刚冲过去的土匪们瞬间中招,最前排纷纷中箭,因为距离较近,这些人箭术又高强,竟是只漏掉了一个。
最前排那土匪已经傻掉了,毕竟方才他还在跟同伴们欢声笑语的冲着,转眼间同伴们全部身死,只剩他老哥儿一个孤零零的站在原地,一种落寞寂寥的感觉瞬间袭来,跟着就被巨大的恐惧填满全身,吓得他惨叫一声,连滚带爬的开始往回跑,可还没跑出两步,城墙处又是一箭飞来,直接从他后脖颈处刺入,将整个脖子贯穿,那人顿时倒毙当场。
“嘶…”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其中自然也包括宋庆,他也知道这块骨头肯定不好啃,但因为自己人多,还有炮灰可以用,因此还是果断选择了这里,谁知道难度居然这么大,这帮人怕是早就已经躲在这里了,箭矢粮食什么的肯定没少准备,若是就这么冲的话,最终肯定是能够冲进去,但伤亡数量也肯定是个大数字,他可不想把老本儿都赔在这么个地方。
“薛五,叫前面再冲一轮,你们跟在后头看看能不能捡捡便宜!”
薛五立刻应命,同时招呼那些土匪继续再往前冲,土匪们也知道所谓的前面指的就是他们,虽然心中很不情愿,但也不敢违抗军令,毕竟他们身上劣迹还没擦干净,全指望宋庆帮着说话,因此只得硬着头皮往上冲,只是这一次的‘冲’却改成了小跑,有的甚至直接用竞走方式前进,比起方才那次的兴奋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之前那轮弓箭对于士气打击太大了。
冲到近前,墙头毫无例外的又是一轮齐射,这次人家找到方位感,射的更加精准,冲上去的土匪无一存活,不过倒是给后面的人争取了点时间,薛五见前方已经放空,立刻招呼人开始狂奔,却见墙头处又是站起一排人来,如法炮制的射出第二轮弓箭,他如今也算是久经沙场,见势不妙立刻就地打滚,堪堪避过一箭,但跟随他的却有不少直接被射中。
“刀盾上去,把人拉回来!”宋庆紧急下了命令,立刻又一排刀盾兵冲了上去,墙头处的箭雨却依然在倾泻着,狗营因为要考虑作战灵活,因此没有什么大盾,只能护住一部分,可以说是有缺陷的。
若是战场上两军列阵,自然可以凭借密集度和姿势来弥补这方面不足,可如今双方距离太近,人家又是居高临下,想怎么射都可以,一次不少刀盾兵也都是腿部中间,倒下之后还没来得及再次举盾,其他部位便再次中箭,原本挺好的一个围攻局面,竟是被两百多射手给闹的狼狈不堪,宋庆眉头皱起,他知道这么打下去不行,且不说伤亡惨重,就是士气打击也够受的,官渡之战时候袁曹两军的弓箭和霹雳车就是明证,总是被人这么压着打,谁都会受不了的。
沉思片刻,他双眸忽然亮了起来,转头看向似乎预感到什么,脸色有些不安的丁魁,笑道:“老丁,去带几个人找些容易烧的东西,把这狗屁衙门给我点了,看他们还能扛多久!”
“庆哥儿…”丁魁作为如今狗营中少数几个头脑清醒,不会跟宋庆一起犯病的人,总觉得自己要履行一下义务,顿时苦着脸道:“那可是衙门,虽说没有官吧,可也不能给烧了吧?”
“没事,放心大胆的烧!”宋庆毫不犹豫下了命令,见丁魁依然有些犹豫,狡黠一笑道:“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这把火是咱们放的?说这些建奴狗急跳墙,放火焚毁衙门不就完了。”
“是,我去准备…”丁魁也知道自己劝不动宋庆,所谓履行义务,也就是尽人事而已,或者说仅仅是他一种习惯,他觉得宋庆身边总是只有俯首听命的声音并不好,总该有人提醒着点,不过一般这种非原则性的事情,他也从来不会执拗,立刻领着人到附近去找易燃物品,片刻之后弄来一堆稻草和柴火,最重要的还有十几罐子的油,以及几个现成的火把。
“把油罐子都给我砸碎了,然后扔柴火和稻草,放开了给我烧!”宋庆亲手点燃一个火把,将个油罐子杂碎在墙头,随手一扔便点燃一团火焰,吩咐手下道:“弓箭手准备,冒头就射,小北看好了那些狗,只要有人冲出来,就把咱的狗撒出去,其余人各司其位,把他们所有道路都给我堵死,不是不想出来嘛,那就永远都别出来了!”